乡行漫记

临床医生日记

2021-10-15  本文已影响0人  阿哈牧童

老妹俨然在呼吸内科成为了一个颇受病人欢迎的人,经她管床的病人大多在出院以后,都会再次回来感谢她,送一些瓜果鸡蛋之物,让我不禁想起,老祖爷不就是这么一个人吗?后来,老妹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医者仁心,医术的高低并不阻碍我们把一个病人当作自己的家人,所以不用板着个脸用生涩的专业术语告诉病人或者家属“你患的是COPD,由于FEVI/FVC在50%到80%之间,已经达到中度病状,需要药物治疗,并且辅以氧疗和理疗”,病人听得一头雾水,却并不会对医生产生更多的信任,反而说一些安慰暖心的话,释放掉病人的紧张情绪以后,按照步骤,积极治疗就可以了,医患沟通当然是必须的,而且告知患者病情并非意味着在撒谎和专业之间的二选其一,而是根据病人的知识水平,用相对科普的方式告诉他所罹患的病叫做什么,大概是什么原因患上的,治疗手段包括那些,出院以后的生活上要注意一些什么等等。

医生这个职业就崇高性而言,是毋庸置疑的,仅从抗疫中的“苟利国家生于死,岂因祸福避趋之”的那种精神,就足体现这点,但是,由于疫疗器械的广泛使用,使得医生与病患之间似乎被冰冷的设备阻隔了,通常而言,我们的看病经验是进入医院挂号,挂号是第一次分类,也就是病人自己哪里疼痛或者不适,从而由病人自我决定到底选择哪个科室,然后还是病人决策选择专家号还是一般号,这里的专家当中的大多数应该都是百炼成钢的专家,也有部分钻了空子搭上选拔机制快车的水货专家,病人大多会选择专家,主要的原因恐怕不是价格的差异,因为二十元和五点五元,在医院的消费当中,怕是这种差别都不值一提,原因应该是专家更值得信任。然而,不管是专家号还是一般号,过程都差不多,而这个挂号费作为医生的价格,显然是低估了医生的作用,不过,设备的大量使用也使得医生的个人判断偏差大幅度缩减,从而回到之前的挂号费上,这样设置也就没有太多问题。医生的询问也会非常简单,从病人的口述当中大致将疾病类型进行归类,这是一种专业分类,属于二次分类,不过,有多细,可能就取决于医生的水平,然而不管有多细,医生都是不敢下最终判断的,只是会让病人去排队做这样那样的检查,通过检查的结果,要么证实自己的猜测,如果无法证实,却又会体现出一些决定性差别,低水平的直接会说病人找错了科室,建议到其他科室看看,高水平的可能会给出进一步的检查要求,进行细分确认,于是,整个流程实际上就是主治医生,检验科之间的跑步运动而已,最终确诊了属于某一个细分领域的病症,则根据不太有差别的治疗方案进行救治,这似乎符合事物发展的规律,当一个病已经被写入病史,并且这个病是有一定确定性的,那么救治方案也确定了,只需要从电脑里面把方案调出来,然后用一个完美的流程化要么解决掉病,要么解决掉病人,医生能够做的似乎很有限。一旦有一个新的病症出现,这一套机制就会受到挑战,比如2003年的非典和2019年的新冠,医院一时间会慌了手脚,仿佛人类被一个外星来客袭击了,而袭击的手段和解决办法,我们查询数据库无从得知,人类毕竟智能,通过一套严密的体系和微量的牺牲(当然也有如美国一样的巨量代价),我们还是在顶尖的科学家的研究中,无论是把研究结果以疫苗的方式注入我们体内,还是以案例库的方式记录入我们的知识库,总而言之,有了这个记录,那么这种冲击的结果自然是有了应对之法。下一个病例进入医院,通过一系列的查验以后,这个病例也就有了确定的解决方案。好吧,西医的伟大在于把医学工程化做到了极致,然而,人毕竟是有情感的活体,西医传承了很多优秀的东西,只不过科技的冰冷占了上风,而老妹做到的,无非是在冰冷上加了一点温情。

由于老妹是医生的缘故,并且妹夫也机缘巧合是医生,全家只要有生病,第一时间都要询问他们,而不管他们是不是相关的专业的,甚至连我这个略微自大的哥,都不禁在她面前低头,承认了自己冠状动脉粥样硬化的情况下,还要坚持熬夜,应酬是错误的,承认错误只是在专业上我认可了她,但是毕竟我是哥,自然得摆点做哥哥的谱,我悄然把她现在的工作引入到我的熟悉领域,并且大加指责。

“你知道为什么病人们那么喜欢你吗?”
“大概是因为我和其他医生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对病人好吧”
“对病人好是每一个医生的天职不是吗?每一个医生都希望病人在自己的医护之下痊愈,那么你的不同体现在哪里呢?”
“我在关心病人的病的同时,更加关注病人的人。”
“对头,你作为临床医生,你算过一年你要负责多少病人吗?”
“大概有几百个吧”
“你印象最深的病人是谁还记得吗?”
“......”

她承认了,虽然当下时刻,她对病人倾心投入,并且以相对人性化的方式平抑了器械医学的冰冷,但是那种投入并没有形成后续的记忆,而病人的病历存在于医院,病人作为一个人在她大脑里面也就是住院的那些时日存在,或者印象深刻一点的,也就过了几个星期还记得,印象最深刻的,也许并不是病人本身的病,或许是病人家属的不理智行为,或者其他,而再过二十年,医院的病例也可能就失联式封存,病人也就成为了一个或治愈实证的数字,或者治疗失败的一个反例数字,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医生与病人怕是在前世都已经因为回眸导致了颈椎病了吧,但是却因为整个疫疗体制使得这份缘分归于沉寂。为什么不在更加广阔的空间,展示那份温情呢?
我看过斯科特·派克(Scott Peck)的《少有人走的路》(The Road Less Traveled: A New Psychology of Love, Traditional Values and Spiritual Growth ),作者是一个医学博士,心理治疗大师,同时也是一个作家,这几重身份叠加的结果是他在治疗过程中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了一个鲜活的个体,并且这些个体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在他的书里面焕发了第二次生命,如果皮克斯的动画片《寻梦环游记》所宣扬的绝对死亡存在的话,那么那些由于有缘结识斯科特医生的病人,就会成为一种几乎永恒的存在,因为他们会被阅读这本书的人记住,而这本书本身也会穿越时间和空间。
所以,让我们忘记医院科室里面的那些繁文缛节,做一个有个人积淀的医生,把你的每一个病人都看作独一无二的个体,善待他们,通过你的高超的医术让他们的身体在愉悦当中痊愈,并且他们在你的日记本中永远的存在着,这份医学日记本可能会有一些给你自己看的晦涩的术语,但是更多的是子孙后代都看得懂的温情故事,试想你八十岁的时候,翻出这个日记本,里面的记录或许能够让你热泪盈眶,当你的孩子们翻出这个日记,他们也许会勾勒出当时你的医院忙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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