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争吵时患上失语症，真是憋屈

文字 · 匡开草 

01

医院来了一个中风失语的病人，开头闭口都只有一个字往外吐。他高兴了是这一个字，不高兴了还是那一个字。但后面他神奇般地多吐出了两个字，硬生生凑成了只要生气时，就会朝人破口大骂的一句话。这句“三字经”是这么说的，“你混蛋！”有时候还会有尾音“啊”的出现，但这种情况并不常见，往往会以他不受控制的剧烈咳嗽声作为草率的收尾。

那天下午，医院过道上传来了这个病房里连续不断输出的那三个字，且一声高过一声，我凑近一看才知道他是在和护工大姨吵架，看那互不相让的架势必定是积怨已久。至今，我都没能从那段更像是在单方面输出的闹剧中，整理出个像样的前因后果。我只知道，这场注定以病人失败告终的争吵，最终以护工大姨被气得消失了一段时间作为结束。

“三字经”除了在短时间内能够以守为攻之外，在争吵达到最为激烈的顶峰时刻，就不再占据优势。短暂的词汇量，既无法有效输出具有攻击性的观点，更是难守易攻。唯一能从这短短的三个字中迸发出来的，只有怒不可遏的满腔激动情绪和四溅寻找出路的口水。但后劲明显不足，更何况他还是个病人，等他歇过了，缓过神了，想再次加入战斗时，这场争吵已经有负责劝架的各式边角料加入，也就基本接近尾声了。

02

短暂旁观这场争吵的我发现，自己是真的不善于应对吵架的场面，更不擅长处理对方突如其来，如排山倒海般倾泻而出的或愤怒，或失望，或悲观情绪。倘若我成了争吵的主角之一，即使我是一肚子气，且明显控制不住情绪，但在爆发式的矛盾当场，我就像一只受了惊，连小场面都没见过的小兔子，被突然冻住在原地，本以为会用装满整个肚子的脏话，有理有据地怼人怼到失语。但现实却是我这虚胀的肚子，就像是被人出其不意地打了一拳似的，变得干瘪，皱巴巴的，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仿佛患上了失语症。

供应我“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氧气，一直只在事后才提供供养。悔恨、不甘、憋屈、无措等种种情绪混合态开始滋生，“冷静分析，复盘操演”再一度给我虚胀的肚子打气。如此循环，直至新一轮的矛盾和争吵席卷而来。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概率仍是，我再次陷入沉默不语。更为恼人的还是，语言攻击的能力我尚且不具备，更别提纯享版文字的大量输出和拳拳到肉的拳打脚踢，以牙还牙。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