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鱼记（六）

虽然刘哥且勇且狠，但架不住年老体衰，和邻村打了几场狠架后，身体渐渐就不行了。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这天手下的帮厨建议派人守着村西边新弄过来的地方，刘哥不同意，说阿桑呀，经常跟外村人打架，村里好多人身体都受了伤，以后咱就不要出去打架了，守着咱们村这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呀！说到这，刘哥老泪纵横，做了深刻的检讨，虽然打架赢了面子，可内受伤呀。

刘哥老了，渐渐疏于管理陶村的那个大厨房，手下的帮厨们趁机揩油，将做好的鱼端到自己家里去，弄得村民们生活一天不如一天，大家意见很大。有很多时候刘哥自己懒得上灶烧鱼，就找人带替他来掌勺。找谁呢？自家兄弟肯定不行，以前自家兄弟抢勺的事还历历在目，别人更不行，谁知道他们会起什么心？刘哥就让自己老婆家的人来掌勺，嫡不过郎丈嘛。可事实证明，姻亲也靠不住。

这事还得从莽哥说起，莽哥是刘哥家的娘家姪儿，这家伙自小骨骼清奇，嘴大下巴前突，大眼泡子还成天红丝丝的，说话声音很宏亮还有点嘶哑。就这长相，哈哈，打小就不受人待见。他家的生活条件很好，可莽哥这孩子打小就很好学而且学好。不仅仅读书成绩好，对人也谦恭有礼，对家人更是尽心尽职，是个公认的三好学生，所以莽哥的名声一直很好，是村里的道德楷模。后来有人说莽太虚伪，并不是真的好，而是装得好，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嘛！

莽哥年轻时到刘哥的厨房里帮厨了，其它帮厨的总是想方设法将厨房里的鱼及其它辅料葱蒜香菜什么的偷回家，但莽哥不是，他总很埋头干活，勤于做事，不贪厨房里的一丝一毫，是厨房里的一股清流。不只刘哥觉得小莽太可爱，就连厨房里的其他帮厨也觉小莽不一样，很靠谱。于是莽哥在刘哥的厨房里的地位也就扶摇直上，从最初的打杂到切菜再到后来的领班。愈是地位上升，莽哥就愈加谦恭，愈是谦恭有加，莽哥的担子就愈重，地位也就更高，这是一个正向循环。

渐渐的莽哥在厨房里的地位已经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陶村里的大小事务，莽哥都能外理得当。此时的莽哥已经很难满足于厨房总管的角色了，他觉得其实他也可以掂大勺的。怎么样才能将大勺弄到手呢？莽哥就开始在村里制造各种舆论，说刘哥不行了，烧的鱼很难吃，只有莽哥烧鱼才能合大家口味。凡认为莽哥适合成为大师傅的，说莽哥好话的，莽哥都偷偷送几尾鱼过去答谢。又是一个正反馈，说莽哥好话有鱼吃，有鱼吃就说莽哥的好话。到了最后，全村人都认为莽哥成为大师傅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这天莽哥对刘哥说，村里人都已经不喜欢你刘哥烧的鱼了，就让我来吃这份苦吧。看着帮厨们没有一个帮着刘哥说话，看着保安队的人都不吱声，刘哥叹了一口气，好吧，其实这个大师傅不好当哟。就这样，莽哥成了陶村新的大师傅，为了突出这个新字，莽哥在厨房的外墙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新”字。

以前抢大师傅的勺子靠打架，莽哥抢勺靠舆论，这在陶村是一个创举，以后有好多人抢勺子都学莽哥这一套，虽然虚伪，却免了鼻青脸肿的打架，倒也是一件好事。

莽哥抢走了大师傅的大勺，给陶村的又上了一课，即姻亲也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