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曼舞

倾曼舞

没人能说出她唇间的胭脂红从何而来，就像没人知道贵为知府千金的她为何会投身笙箫楼。

她叫倾曼舞，是沐城名楼，笙箫楼的花魁。

今夜曼舞将跳一支舞，这支舞来自西域，名为醉梦。舞如其名，传闻能让人醉生梦死，颠倒迷离，忘却一切的尘世烦恼。

但今夜这支舞，显然更多了一丝暧昧，因为舞还没有跳完，曼舞便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笙箫楼的夜，本就不平静，这样的场景，笙箫楼每日都会上演千百场。但这次显然有些不同，因为将曼舞拥入怀中的，竟是一个乞丐。

乞丐的衣服很破烂，身上邋里邋遢，但那张脸却很干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仿佛会说话。

他就这样看着她，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睛，最后定格在了她的唇间，那里有一抹胭脂红，正是这抹胭脂红，让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似有了黯淡，最后萧瑟离开，叹上一口气。

“为何你依旧忘不了？”

“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是么？”

倾曼舞的嘴角露出一丝笑，笑容浅浅的，她用指尖点着乞丐的胸膛，在那里有一道蜈蚣般的狰狞伤痕，从胸膛一直绵延到左边心脏，似只差一丝，就会断掉这个人的魂。

“你……不疼么？”曼舞轻轻道。

“虽然很疼，但我却更喜欢说不疼，这不正是你想听到的么！”

乞丐笑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右侧，那里有两点嫣红，然后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顺着那伤痕，抓住了曼舞的指尖，“而且，我还愿意更疼一些。”

曼舞的脸颊有些微红，但她的眼，却突然变得澄澈。

她看着他，最后将手环绕在他的脖颈，脸颊靠在他的胸膛：“其实我更喜欢每天这样安安静静地回忆，像这样，没人打扰。你问我为何忘不了，但如果是你，你又何曾能忘得了？”

他的笑有了萧瑟：“的确，换做我也无法忘记那段回忆。”

她又道：“但我却更渴望将它忘掉，忘掉了，我就不再是倾曼舞。我就可以回到过去，去听父亲念书的声音，去听母亲弹琴的声音。甚至我还应有个体贴温柔的丈夫，有个乖巧可爱的女儿，然后每天平平凡凡地过日子，直至老去……”

“但……毕竟我们再也无法老去，不是么？”

他打断了她的话，擦去她眼角的泪，“我们终究是孤独者，我们终将寂寞，你还不明白么？这伤痕，已经证明了太多太多……”

她沉默，抚过那道胸膛上的伤痕，似那里有一种殇，让她永恒难忘。

的确，这伤痕，已经证明了太多太多。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撕扯这个伤口，去折磨自己？

“我累了……”曼舞轻轻说道，眼角的泪已经干涸，“睡吧，明天……我将又是倾曼舞！”

“的确，明天，你将又是倾曼舞！”

他也轻轻的说道，然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用炯炯有神的双眼看向她的眼睛，重复着话语：“明天，你将又是倾曼舞！”

她笑了，也将他拥得更紧，然后亲吻他的脖颈，亲吻在他脖颈右侧的两点嫣红上。

一如她曾经无数次地亲吻，那抹唇间的胭脂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