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自由
改自胡鉞
壹 | 前言
来孤阅学习已有时间
从政治哲学到西方文明简史,再到黄老司机的社科一路走来,犹记得当时的加入目的是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如今看来这个目的与我还未达到
但很幸运有了很多其他的收获。一年以来最大的变化莫过于从无到有产生了自己的生活态度与准则,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去积极地生活。
简而言之无外乎于“自由”与“可能”,开始于《六个小故事》,《自由没你想得那么自由》到昨日在大街上中秋节阅读《一张安静的书桌》,虽然那些文字可能不能逐一背下,但思想却慢慢浸入血液。
这背后的支撑来自孤阅课程中的历史学、政治哲学、社会学和哲学,在此拜谢各位老师以及给予我诸多帮助启示的助教团与其他同学。作此文之时适逢与孤阅·肯尼亚学术考察团一同旅行归来,心有触动,觉得一些关于自身生活方式的思考已经到了可以完成的时候。本文正是这些思考的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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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一个人的自由是年长者阅尽千帆的从容气质是来自见过皇权富贵的奢华,也见过底层生活的苦难,感受过道德律的崇高和人情温暖,也经历过被人心最深处黑暗击中的惶惑惊惧。因此年轻人还是要多走多读,能见满地蛇蝎,才能能仰望自由的星空。
下面是我一年来读书行走的一点点沉淀,亦是我现今的生活哲学。
贰 | 戾气的迷雾
自打我有心关注国内外社会时事话题后,便免不了感受到来自于当事方与围观者的戾气。适逢最近国内高层集团间为常委换届角力,国外东北西南还有太平洋彼岸也给了不少压力,网上的讨论是愈发激烈(见2017年8月时政新闻)。刚见识完一群异见人士各自打着民运的旗号互相指责揭短,手机上又被一串不同政见者的互怼信息刷屏,更不必提社交媒体上评论区里的键盘侠泛滥。以真诚与规范的秩序为前提的讨论常是难以在公共平台上实现的,亦不用说要达成共识。
开放自由的言论中是为了能窥见真理,这事看似不应该是一件坏事,但是目前常见的公共言论环境对于听众而言是不友好的,想要得出自己判断的围观群众必须也只能小心地在充斥情绪化用词的语句中找到各方的观点,同时注意虚假事实和部分事实的陷阱。若仅仅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这样也就罢了。
信息交流的氛围不佳,人们大不了多消耗些耐心,可信息总量与渠道的差异不是你耐心点就能补回来的。我不喜欢用阶层去划分人们,但是也想不出比“精英”和“普通民众”更好的用以区分不同人群智识水平的形容。
精英们利用自己的资源以及机会在自己的上升渠道中越走越远,他们用敏锐的意识捕捉到的时代机遇或许普通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也没有理由让他们知道,有的只是又一声感慨自己出身不好的叹息。
人在真正用心去体会过大苦大难前,总是不愿意相信,视而不见这个世界有多么破败。曾闻北大的闫步克先生课上讲到白起坑杀四十万赵俘而潸然泪下。我当时默然,细思后才知悲凉,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不了解不代表不重要。但是即使读到了,又有几人真的感受到这些简单文字背后真切存在着一个世界?能真的明白“以史为鉴”四字背后的沉重,而在现实中有所行动?
当然也不必过分苛责人有意或无意去选择无知,“沉默的大多数”自然能免于担起那些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小麻烦的历史与社会责任。
且不说一个充满沉默者的群体中最易湮没的便是独立的个体性。此时很可能发生的便是这个群体变成无知且易被煽动的乌合之众,去产生破坏力更甚于个体恶念的群体之恶。
但凡要弄清当下的“是何”,必定要从过去寻找“为何”
从我个人受到的教育都是“乖乖听老师的话就好了”和“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的打压式教育中,人已经习惯了像木偶一样,而从来没有好好用脑思考,就像初中时期非常迷恋郭敬明那迤逦的文字,思考的过程如同转动生锈的齿轮,不是转不动就是转了一半就罢工了
恶不仅仅只来自于那些发黄纸张上的记载。当我听闻慰安妇在战争结束后被母国人民看作垃圾的故事,当我知道人口黑市仍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活跃,当我得知通过网络直播指挥折磨杀害一个人仅仅需要500美金……我明白了人性当中最深的恶念从未在世界上消失过。先生在听完类似的故事后写下“人活着,本身也许就意味着其他生物的绝迹,其他人的绝迹”(摘自先生《那些真实的你却不信的》一文)。人的存在真的完全意味着其他人乃至其他生物的灭亡么?如果是的话,霍布斯那曾把所有人看成纯理性人的冰冷假设怕是就要成立了。对于此我是不愿相信的。不少人也不愿意去相信,只是相信的对象是恶的存在本身,因为我知道这个玻璃心但凡承受一点点的压力,就会有裂痕。奕或是人们把视线从世间污浊上移开可以是出于自我保护,但不可避免的结果正是人对恶的麻木之心 进而令其无止境地蔓延。
自由是肆意为恶的行为,那便是对善良善良的肆意蹂躏
所以沉重的东西终究要有勇者去面对,难以有所行动的普罗大众也可以在道德层面上设置某些底线:对每一个个体都有基本的尊重,把对个体性的关怀当作关键。对个体性的关怀意味着每一个人都不应当被当作社会制度运转下的工具,而是最终实现的目的。世间并不一定真的存在某种普世价值,但是让尽量多的人抱有康德绝对律令式的对每个个体温情脉脉的关怀不失为一个理想的方向。于我而言,那就是这充满戾气的世界中一束阳光。
万物皆有裂痕,甚至百孔千疮,,但那也是阳光照进的地方
叁 | 神性的方向
有人会说这种对个体性的关怀是让大家都走利他主义的道路,终将因缺乏动机而变成乌托邦式的空中楼阁。我想说的是这种关怀的结果并非利他主义的产物,而仍是从伦理上利己的出发点而来。人生于世,无可否认为了生存其行事多数会以对自己有利为衡量标准。这本身并不是应被谴责的心态,只是利己的出发点导致个体理性常成为考虑问题的准绳甚至是唯一标准。而我们知道生存的需要和社会化进程将会导致人们聚在一起,或多或少以群体为单位去面对来自各方的生活压力。这时群体的利益或说集体理性就将被作为新的标准引入到人们行事的考虑范畴内。集体理性和利己代表了两种思考的方向。常见的情况是:一面要求每个个体克制行为,换来集体长期稳定的一荣俱荣;另一面则是所有人都抱着多占一点便宜的心态去损害集体的长期利益,从而让自己短期得利。这便是个体理性与集体理性碰撞产生的困局。当囚徒困境和公地悲剧式的场景不断在这个世界上演,怎么办?困局本身已经昭示了让全民抱着集体主义心态的道路是行不通的。
这里需要引入卢梭公意论式的逻辑。我们应当意识到,在个体理性与集体理性的冲突过程中,个体理性占上风并不是简单的因为集体理性的观念不如前者,而是因不能容忍他人在同一体系中践踏集体理性的行为出现。当集体利益已经被某一个个体开始破坏时,其他个体便失去继续遵守规则的意义。而如果引入公意论式的决策机制,每一个人的利益诉求便能被吸收入公意当中,进而个体能够反观公意决策与自身行为进行调整。这将是一个有效的沟通及反馈渠道。这时康德的绝对律令就找到了运转的平台,能够真正说服每个个体实现彼此尊重,而不是再一次陷入个体理性与集体理性的冲突。而公意论逻辑面临的最大问题——实现形式,也因为科学技术,尤其是信息传播形式的革新有了成功的可能。如今互联网的发达程度已经能够允许人们进行相当程度的公意交换,并且其规模仍在迅速发展。这是逐渐实现公意沟通桥梁的绝好工具。
需要强调的还有公意论构想的核心问题:公意是否总容易出错?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已经讨论过,严格从群体公共利益出发的公意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在于整个大群体中可能存在若干派系,这些派系内部可以良好地遵循公意的逻辑,但是各个派系的意志相对于整个大群体而言便又是个体意志。而且由于派系人数与派系数不均,投票权重会存在难以调和的差异(类似美国大选投票时的州权与个人权计票)。对此卢梭给出的解决方案是要让国家内部不产生任何派系,让所有公民能够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意见。显然这是无法实现的。而要在所有的情况下建立如同美国大选投票制度一般严谨的秩序也不现实。真正可行的解决方案来自两百年后罗尔斯的思想实验:无知之幕。当所有人在无知之幕后卸去所有身份,才有可能真正从中立的视角去寻求对所有方都尽可能公平的决策。这种决策始于利己的自保,而终于令整个集体都能够最大程度获益的结果。
那么落回到行动上,一个以互联网为技术支持,以公意论为决策机制,辅以康德绝对律令和无知之幕对每个个体的理性约束和规则承认,便能够支撑最开始以利己为出发点的行为——对个体性的尊重。
卢梭的公意论最早发源于斯宾诺莎的泛神论。泛神论者所相信的上帝,可以说藏在每一个人的心中。那么当每一个人的个体性乘着古滕堡时刻的东风聚集成公意的桥梁,上帝是否就该到了觉醒的时分?那时每个个体也不仅是简单的个体自己了,你能够隐约看见有千千万万个代表不同个性的影子站在桥梁的那一端,最后也汇聚成你自身的一部分,使你更完整几分。那便是神性的方向。
但个体理智的习得又谈何容易,他它一样需要时间的打磨,这条道路充满荆棘。
肆 | 敢于知道
“敢于知道”这句话孤阅的船员们不会陌生。这是向无知开战的口号,第一次听葛旭船长解释其背后深意的同学很容易就心潮澎湃地拿这个口号去立Flag,仿佛面对无知开启了通关秘籍。真到践行知行合一的过程时才发现,自己就像是修炼七伤拳的崆峒五老,内功不够激发拳法最高的威能,反倒是自己落下一身病根。这说的便是我。当我看到历史上的人为惨剧或是天灾动不动就带走不计其数的生命;现实政治的F1狂飙倒车赛一阵阵刺激自己关于应然标准的神经;乃至在肯尼亚见了紧挨富人豪宅的世界上最大的贫民窟后,自己已然是抱着不想再继续知道的颓废心态。
可我终究是挺过来了,不说是因为要当捍卫自由到最后一刻的硬骨头,至少也得对得起基础人文学科在我的内心留下的沉淀。史学之史料风云变幻,给我的是宽容;政哲的思想实验推理完美,给我的是道德律;社会学的想象力冷酷洞彻,给我的是广阔的视野;哲学作为一切根基,给我久违的内心安宁……这些在我身上留下的是胆气也好,痞气也罢,只要自己最后仍能披着不怕开水烫的外衣,眼中那缕光不灭,就能有资本去不断地说“敢于知道”。
伍 | 虚无与存在
非洲半月,总有一些记忆的片段,让我念念不忘:
当地舞会上非洲音乐那听来有些突兀的鼓点和不是很符合其他地区审美的嘶吼;
驿站导购员一板一眼地和我说的那句"No Hurry in Africa",即使是他是为了让我多驻足看看他们的商品;
在内罗毕,和富人区隔空对望的是世界上最大的贫民窟;酒店里属于富人的游玩项目与Jambo Toto Center那里孩子们的生活方式对比就像是两个世界;
游猎的途中,草原上族群的兴盛衰亡,弱肉强食,似乎和越野车过后的景象殊途同归,都终归是一份宁静;
一天只睡两小时的马赛人,就在篝火旁坐一个又一个长夜,让我们这些巴不得一天能多点时间工作学习的都市人摇头不解;
这一切情景当时只觉得是给自己带来了认知上的更新,却不曾想很快都成了自己进一步思索的素材。回国的飞机上,匆匆翻完了芳姐的书,便开始去有意识地回想旅途中的这些片段。去试着感受非洲虚无主义式的生活,看他们的悠感文化。
想虚无时,很容易同时想到与其相对的存在,尤其是关乎于自己的存在性。看一看自己这两年走过的路:从刚上大学的生活失范,到为了做点什么改变而来到孤阅这艘船,接着过了大半年没有明确目标但是把各种能看到的自我提升资源都一概吃进的日子,最后在对哲学有一些积累的时候才感到飘飘悠悠的心可能有了着陆的方向。而哲学中我喜欢存在主义的流派,虽然它最兴盛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但是其强调“存在先于本质”,“本真性”,自我选择的重要和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哲学,仍让人容易理解并且积极影响个人对待生活的态度。可在我去非洲之前,看了几个月存在主义的书也不能彻底磨灭我心中隐隐的不安——用存在主义的话来说就是不进行选择也是一种选择,为什么非得给人生附上意义?人生终究一场幻梦,再怎么解放和建构自身死后也要化作虚无,所以还是在床上趴着?
去了非洲以后才了解什么叫真正的虚无主义式的生活。那里的人们没有严谨的时间概念,感觉总是在嘿嘿嘿地笑,以及歌舞中无比强烈地情绪释放,仿佛就要绽放在那一刻的样子。他们享受当下的每一刻,不关心将来的所谓计划。但这不是一种看透人生终归虚无后决定的个人狂欢,而是反正饿不死不如赖活着的生活状态,是从殖民时期就种下的对命运的无力感与服从文化,是即使拼命选择努力恐怕也难以逾越的社会阶层差距。这虚无的表征和内在就这么流淌在这个民族的文化骨髓里。当一个人不论怎样进行自由选择,都难以突破社会环境对其的阶层限制,和不作为的结果差别无多时,对未来的愿景只能是空想。这便造就了那看起来乐观,用我们的标准衡量却充满无力感的虚无主义生活方式。要求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下去选择积极工作,去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是难以成功的。
我不由地喟叹,他们的生活状态确是合乎义理的。而这种状态,不属于我。准确地说,是不属于我生存的社会环境。虽说帝国的上升渠道在变窄,可这仍是一块机遇遍地的大陆。忙碌的工作,快节奏的生活,社会效益和财富的产生与积累仍然是这里城市人感知到的主旋律。
非洲朋友的生活方式挺符合人对休闲的需求,但是若把它当作常态在这片土地上是活不下去的,同样也无法面对夜深人静时从四周袭来的空虚。既然生长在这里,那就在这里好好活。存在的意义,我从此不再去质疑了。谢谢非洲。让我明白,虚无主义的生活,我不想要,也不属于我。
就像孤阅走的路,我当初喜欢社科门的原因是看到黄先生从网瘾少年到用社科的眼光解释魔兽世界,而个人喜欢的另一款游戏是英雄传说的轨迹系列,奥利维特·莱泽·阿诺尔(Olivert Reise Arnor)
轻松且为人兴趣广泛而被众所周知的埃雷波尼亚帝国的皇子。 表示过一个国家是否能在激进派和保守派之间走第三条路
是的,就是要像孤阅一样走那条没人走过的路
陆 | 存在与永恒
曾有许多个夜晚,我思考着一堆天马行空的问题:为什么人类对永恒之物总有着不变的渴望?成年意味着什么?人活于世究竟该给这个社会留下些什么东西?怎么说才算实现了存在的价值?如何才能在离开人世的时候无愧地说没有遗憾?从这些问题本身大抵就能看出我自己曾在这成年之际,长时间处于人生观失位的状态。犹记得那段时间的精神像个游魂一般,连吃饭都没了啥滋味。
现在回看那段没有颜色的时光,有一些观点影响我至今。人是如此的渺小,虚无,而又孤独,最后化为尘土。随着年岁增长,自己心中的悸动也好,愁苦也好,也不再觉得有人可以站在自己身边,一同去面对全部的情绪。悲欢离合,从此真该轮到自己来扛了。也是在那一时刻我忽然懂了去年看到但不能理解的人生
也会有人因为此,当我见到你眼中闪烁的那丝显示你个体性的精光时,会愿意和你说:朋友,你在啊。我也在。——只是这一瞬便足够了,我相信我们已经拥有了一刻的永恒,只属于你我目光交汇的那一刻。我喜欢叫它存在的永恒。
可惜豁达的人不是我
我只是 与 平庸为敌,
尤其是在重新练习雅思口语时我发现那些简单如,兴趣爱好,你觉得什么季节最喜欢的小问题,都没有好好研究argue一下,原来那些随意,不用心的思考和对话
又有多少人在对他人的怨恨的眼神中,看到了自省的长期缺位
就像船长说的,那些能刺痛你的话,是不是说明了你也是那种人?
而从那时起再看自己的工科专业,电力学也发现了另一番景象。要知道我在来孤阅后一度有过彻底转到人文学科的想法,只是感觉自己的专业总有些割舍不下的东西,但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让我踌躇。现在我懂了,是永恒的概念体系与逻辑。当我放空自己的时候就能感受到,机械系统也可以是精神的集合。使特定种类的机械成为它的,就是它形而上的概念体系,譬如所谓燃气轮机便是一组由压缩器,燃烧室,涡轮等机构组成的能够实现压缩燃烧空气推动涡轮机械传动的设备。它的很多细节都能够调整,但是它的原理和基本构造都是形而上的,符合这种概念体系的机械才会被称为燃气轮机。
这称为系统之美。那为什么会讨厌这些学科,在于考试在于教你的人,如果有人让你王者荣耀做不到五杀就不及格,节奏大师一定要3S毕业,那这样看来教育的灾难本质是人性为恶
所以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我想引用梭罗的一句话:“人生中总要有一个独立日”就如这段旅行有始有终。
一千年前柏拉图提出了洞穴假说
有人笃信外面的世界,
有人重新戴上了枷锁。
这是我入坑政哲时全身激动得感受到全身血液的流动,但这次政哲中提到了提到了,也许你所在的洞穴牢笼是在空中的,你以为的自由是向上飞翔,没想到离开之后身体自动向下,这称为
社会向上的阶级通道是固话的,但向下的通道依旧是畅通的
所以呢不是所有的自由都令人神往,凡求自由必有代价
而人能做的也只是因为体会到过去肆意妄为,付出代价;用自律却不自由的行为,去扭转当下的局面 而这恰是人的自由意至的结果
过程和结果的自由你更愿意选哪个呢?
最后,谢谢你的耐心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