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腹（上）

淳于髡这个人，我们前面介绍过，他原来地位非常低微，类似于现在的滑稽戏演员，入赘给淳于家做女婿，但后来受到三代齐国君主的重用，成为齐国历史上具有重要影响力的政治人物，他为人正直，但行事滑稽，是那种情商非常高的人。

淳于髡听说孟子决定离开齐国，觉得非常惋惜，于是他跑来对孟子说：“看重名誉和功业的人，其实是要为社会做贡献；轻视名誉和功业的人，无非是为了自己而活着。夫子在齐国的地位等同于三卿，如今没有为齐国国君和百姓作出重要的贡献，因而没有在大家心目中留下美好名声，您就要这样离开齐国，仁者确实是这样行事的吗？”

孟子回答道：“身居下位，不肯发挥自己的才能去侍奉心中的不肖君主，这是伯夷的做法；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五次去晋见夏桀，又五次去拜谒商汤，这是伊尹的做派；不嫌弃污秽的君主，不推辞微贱的官职，这是柳下惠的风格。伯夷、伊尹、柳下惠三位圣人，他们所走的道路虽然不一样，但他们的宗旨是共同的。他们的共同点就是一个仁字。因此，只要是行仁，何必大家都要走一样的路呢？”

伊尹和柳下惠的事迹比较容易理解，伯夷的做法需要稍微解释一下。伯夷叔齐原来是孤竹国的王子，为了让位给弟弟，两人双双逃离孤竹国。他们前往西岐，正好遇周武王讨伐纣王，伯夷和叔齐就叩马谏伐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仁乎？”

可见，在伯夷叔齐的眼里，周武王是个不肖之君，因此虽然周武王灭商以后，请他们两人出山，但他们耻食周粟，宁肯饿死在首阳山。肖，意即像，不肖，特指不像祖先，也就是没有继承先辈的优良品德之意。

淳于髡转换角度，又说：“在鲁穆公时期，公仪休执政为相，大臣中还有泄柳和子思这样的贤人，可是鲁国的土地却不断被他国侵削。这样看来，是不是你们所谓的贤人对国家也没什么贡献啊！”

公仪休、泄柳和子思等都是孟子公开称许的贤人，而且孟子自称私淑子思，淳于髡这样说话，实际暗讽孟子也没什么真正的治国安邦之才。

孟子并不气恼，他举例说：“当初百里奚在虞国任大夫，虞国不能重用他，结果国家也被晋国灭了，后来秦穆公重用了百里奚，结果秦国得以称霸。所以，不用贤人，国家就要灭亡，土地被侵削又何足挂齿。”

【《孟子》简读之告子篇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