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痛是人心
记忆是握在手心的冰,无论有多么清晰,无论有多么坚固,无论握得有多紧,有些人注定会从记忆中流逝。很多事没有来日方长,总有人会乍然离场。无论我们有多么舍不得,都只能怀念。
记得小时候,姥爷会做甜甜的拔丝地瓜,我和妹妹像馋猫一样守着炉子,幸福的闭上双眼,细细的嗅空气中甜甜的味道,却又高度警惕的盯着炉子,生怕下一刻就出锅了。那时候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比妹妹吃的多。可是,我却只记得姥爷那甜甜的拔丝地瓜,不记得何时,行动不便的姥爷做出来的拔丝地瓜不再是金黄色,姥爷再也掌握不好火候,那时候的我只会埋怨拔丝地瓜不好吃,可又哪里会注意,那是姥爷衰老的开始。姥爷,我真的错了。
隐约记得后来在我模糊的记忆中,姥爷好多次去不同地方求医问药,原本强壮的姥爷变得越来越笨重,从行走不便到借助拐杖,再到后来的轮椅,屋子一步步的成为禁锢姥爷的囚笼,好多次见姥爷坐在轮椅上拽着门的把手,双眼紧紧的凝视着那片院子的土地,那片曾经未被水泥覆盖的土地,那片曾经一天往返好多次的土地,姥爷眼中那种伤痛与无奈,我曾清晰的感知到。姥爷,我理解了。
有一次,爸妈带我去姥姥家种花生,我和妹妹被留在家里照顾姥爷,院子里阳光正好,姥爷期待的目光狠狠的刺痛了我,我决定试试。一米多高四层的台阶,我和妹妹不可能把轮椅抬下去,所以,我们找了好多木板,但是实在无法做到。在我和妹妹搭木板的时候,姥爷满目含笑,双眸也弯弯的,可是在我告诉姥爷不行的时候,那停滞一瞬的笑脸又一次伤害了我,我讨厌自己的无能,我讨厌自己的笨拙。我发誓我一定会找到办法让姥爷从囚笼里走出来,现在的我有能力了,可是我去哪里可以实现自己的誓言。姥爷,对不起,我失约了。
听妈妈说, 姥爷年轻的时候在煤矿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矿工,在家里是一个严格的父亲。妈妈曾提过,姥爷说:“只要有钱,天天生日月月年。”姥爷不爱财却惜财,知道钱来之不易。现在想来,姥爷一个人两只手,养活了全家八口人,着实不易,一个人用双手支撑整个家,在村里也是出名的有钱人。人们常说,历经沧桑的人才有发言权。姥爷,我佩服你。
慢慢的,我从一个小女孩渐渐比妈妈高,在姥姥家,我呼唤妈妈为小矮子,姥爷虽意识不清,但立刻反驳我:“文竹啊,你哥哥比你二姨高那么多都没有叫你二姨小矮子,你才比我女儿高多少,你就叫她小矮子。”那时候我以为姥爷就是取笑我,现在想想,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啊。姥爷不允许自己的女儿 收到非议,这是一个父亲的责任。姥爷,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