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散文

吻笛

2018-01-26  本文已影响0人  侯拾音
黄昏吻笛

2012年3月于贝壳满井村

隔壁班兼隔壁县的那个小丫头人品不错,选到了笛子演奏技巧的公选课,于是买了一根g调的竹笛,不巧被我撞见,于是借来了几天,玩味一番。关于许多年前的种种,也渐渐清晰起来。

与笛子的邂逅其实很早了。小时候我家就有一柄极精致的G调长笛,那是我爸用来吹红歌忆童年的。不幸的是,我常把那根笛子的吹孔卸下来当做口哨玩。

时间踽踽行营,一晃到了五年级,那时候一完小有一个新奇口号:让每一个儿童都会演奏一门乐器。我记得一二年级是口琴,三四年级是竖笛,五六年级是横笛。一度,校园里终日乐音聒噪。

那时候学校里用的是商店里统一卖的10元的F调横笛。吹孔再也无法被我卸下来了。我开始正式打量家里的”口哨“,才发现它音质之纯正、音色之灵脆,岂是10元之粗笛所可媲美的?犹记得当同学们还在纠结如何吹出声音时,我已经吹出了123。那个时候,一完小每一位同学上学之前除了带上红领巾学生证安全帽之外,笛子成了第四件必备品。

对于男同学来说,笛子也是可以做金箍棒的。

对于我来说,我一直算计着会吹第十首曲子的时候给自己开个庆功会。

对于我爸来说,因为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笛子上,他终于有理由和机会闯入我的生活了。

那个时候,每天晚上,我都和我爸用笛子打扰邻居的清梦。我吹10元的F调笛子,我爸把我卸下的那个口哨拼接好,吹G调的。

我爸吹笛子的时候喉咙里总喜欢发出呜咽的声音,夹杂在曲子里,配合他随笛音颦蹙忧戚的皱眉,显得沧桑而难过。他的手指短而粗,本来对指法异常熟稔,但是他每一次手指的转换都显得异常用力而艰难,在灵活里似乎见出深深烙进的凝重,尤其是在他变调的时候。更尤其,是他在吹那些让幼小的我无限审美疲劳的红歌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外表看着伤愁,其实应该是幸福的外流吧。

丝竹共振兮,执节者歌。行云流水兮, 用心无多 。

其实我爸吹的也不专业,只是他上中学时,在学校的管乐队”厮混”过,笛子二胡口琴小提琴略略懂一点。除了笛子遭了我毒手之外,小提琴的第四根琴弦是被我掰断的,二胡的蛇皮鼓面是被我的2B铅笔戳穿的,口琴,在被我用螺丝起拧开了不锈钢封皮后就不翼而飞了。

对于我爸不专业的民乐演奏我没有怎么继承,倒是用懵懂堂而皇之破坏了他少年时光的见证。

那个时候,我最喜欢听我爸吹“扬鞭催马运粮忙”,因为在我看来,这是我爸当时吹的唯一一首不“红”的歌,也是唯一一首比较有水平的曲子。

在一次周六的黄昏,我拦住欲出门的老爸,用十分钟的时间把扬鞭催马运粮忙的谱子记了下来,当然,我没有记节奏与技法,只是记下了一串数字。

然后我就照猫画虎了。吹出的感觉总是怪怪的。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爸吹的时候,运用了单吐双吐,开头运用了滑音,还在结尾运用了花舌。。而我,就直接”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了。

少年听笛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那个时候似乎再也回不去了吧。

整个小学里稍嫌刺耳但认真的乐音交叠,在某个黄昏我爸婉转而执拗的红歌情结,我不想说定格不想说铭记,他们属于岁月就让他们安静的来安静的消散好了。

只是那时,我们都曾经那么虔诚的,俯下脑袋,用敏感的嘴唇,去嗫嚅着感受吹孔的合适方位,用细腻的气息变幻音度。无论笛音是否含混不清,无论我们的技巧是否粗粝稚嫩,当唇贴笛,指盈孔,我们的身心,都只属于笛子,属于,那流动的美感。

万里归船弄长笛,此心吾与白鸥盟。

曲洋和刘正风抛离了红尘杯葛,一萧一筝,融入林泉。巍巍乎高山,汤汤乎流水。那是灵魂,在纯执的挚爱中翩翩起舞。

吻笛,吻的,是纯净的爱,纯净的灵魂,纯净的信仰,纯净的时光。

莽莽苍苍兮,群山巍峨 。日月光照兮,纷纭错落。

但愿,笛音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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