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6）

        陈忘年年少才俊，年轻无量。自幼聪颖，对万物皆有灵性。又颇为苦读诗书，下笔如神，所以渐渐才名见晓。

        不日遇见街头一算命先生，看着他相貌清奇，颇为惊讶。于是忙拦住他，口口声说不要任何费用，帮他看相。

        “哎呀，你印堂发亮，鼻高隆准，双耳垂肩，日后如不大富大贵，也利官近贵。”

        陈忘年非常开心 ，忙掏钱给算命先生。但算命先生坚决不收，并称如果十年后应验再给也不迟。

        从此之后，陈忘年总忙碌于觥筹交错间，也往往语惊四座，春风得意。

        每日扶醉回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哦 ，原来日记没写。且不顾它了 ，本人已经很醉了，睡醒再写也无妨。等到第二天醒来 ，又有电话盛情邀约，势难退却。日复一日，日记已然荒废。

        三五年过后，忽热觉得自己略有词穷，且看问题的角度和敏锐也比以往迟钝了些，才想要看书。正所谓“柔日读史，刚日读经”，但除了应酬之力，哪还有功夫。又想着五更鸡鸣愤读。没料到，还没坚持两天都已经筋疲力尽了。渐渐书已是读不进去，感觉文字已经不和自己亲自了，纷纷叛离。

        陈忘年不知如何是好，但又退却不掉应酬。仿佛已经在这样的生活中不能自拔了。终于他遇到了一位达官贵人，席上之间相谈甚欢。但渐渐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节奏，只能俯首听这位贵人讲课。从天文地理和时事新闻谈到宗教哲学，自己仿佛皆只触到皮毛而不知深味，甚至最后局促了起来……

        十年后，陈忘年常常和达官贵人一起交往，却成为了座谈间的开心果。因为陈忘年往往能把自己的无知抖露出来，让那些达官贵人极为满足。

        最后人们席上再也没有了陈忘年的一席之地，在席间谈笑风生的荣光已然不再。他极为困惑的找到了算命先生。

        把气鼓足后，他质问算命先生:"都怪我太相信你，所以现在混得那么惨，你这什么狗屁的瞎算命！"

        只见算命先生斜靠着墙壁，慢慢睁开被烟熏过的眼睛，缓缓地说：“哈哈，想不到还能有和我一样的人。”

        陈忘年百思不得其解，只见算命先生一声长笑，笑中带苦，缓缓收拾东西回去了。陈忘年只闻得他身上也有酒味，步履蹒跚，摇摇晃晃，在太阳的照样下异常刺眼。

        渐渐地，陈忘年忽热发现，原来自己对这个背影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陈忘年心口一痛，一口热血从胸中涌出。

        “外公，你误我！为什么这么跟我说，害得我到今天这步田地!”

        路过的人以为他是傻子，竟对着空墙说话，纷纷紧张地远离了他。不知何时，墙上挂了一面镜子，路过的人总能看到陈忘年对着镜子反复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