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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亲(61)与莱克未尽意的缘份

2022-08-02  本文已影响0人  寺外小老虎

家里来的小狗养了几天不见有人找。小家伙跟着父母进进出出,巳然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了。 母亲给它起名叫来福, 我说有点土,人家怎么也算城市狗, 叫莱克吧。 母亲说自家的狗怎么能叫来客?  我说是莱西的莱,那个克就是很有本事的意思。 母亲一听有本事,就说好。

小家伙奇聪明,它听懂并接受了这个名字。不到三个月大的小狗,心安理得的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员。它的两只前爪很大,腿也挺高,加上吃的又好,长得特快。五六个月就长成半大小伙狗了,背毛黑亮,一条典型的德国黑背,浑身充满了力量。

母亲到山上割草,试着捆了一个约五六斤的草捆,问莱克你不能拿回家?莱克看看母亲,又看看草捆,明白了。它用嘴叼起来,感觉一头沉一头轻,又放下重来。 找到平衡点后,叼着草捆 颠颠的跑在母亲前面,落的远了,放下草捆等一等,待母亲走近了,它又叼起来一气跑回家,放在门口,再回来迎接母亲。见了面儿又摇尾巴,又跳高,意思是你看我多能干。每当这时母亲就夸莱克:"真有出息,回家给你吃好东西。"它听懂了一样,跟在母亲身边蹦跳着回家了。

真有它喜欢的好东西呢。那时父亲办了个烟草证,隔三差五的给饭店送烟,把烤鸭店的鸭屁股,鸭架子拿回来,烤的香香的,莱克的美食。

莱克吃的好,长得快,九个月,已经长成一条威风凛凛的大狼狗了,可用英俊帅气来形容。叫起来声音洪亮, 绝对是共鸣腔发声,它一般不叫,除非有生人来。

莱克还是个知道往家划拉东西的主儿,它认识自己家里的东西,但不是自家的,样子像自家的东西,它也能拿回来。有一次它跟着父亲出去,在路边的乱草地里发现一把铁镢,就是木柄上安个铁镢头,刨地用的。它扒拉出镢头,找准平衡点,叼起来就往家走。长长的木柄,一头儿较沉的铁镢,它是如何找到平衡点的? 想想它叼镢头的样子就忍俊不禁。

世间事儿都有个度,但凡过了,就会给自己招来麻烦。莱克也不例外。它太聪明,太尽责, 结果把自由弄丢了。有段时间父亲身体不太好,村卫生室的卫生员每天到家里来挂吊瓶,莱克看见生人大声叫唤, 吓得来人不敢迈步。 母亲出来一边儿拉住莱克的脖扣往铁链子上扣,一边儿招呼女卫生员进屋。

平时莱克是散养的,因女卫生员害怕,母亲才把它拴起来了。它的项圈是皮子的,拴的铁链也只有一米多长,莱克的劲儿太大了,拴起来它更来劲了。来了人就往前冲或者用力跳,每一个动作,皮圈都往脖子里勒。我去时发现它脖子上的皮被磨掉了半圈,皮带磨着皮肉了,我埋怨母亲不看看。母亲说:"这东西太历害了,人家害怕”。我说"卫生员不来了,放开它吧"。莱克一听放开,就开始蹦跶,踮起两只后爪用头拱我,我费劲儿地给它按开锁扣。解放了的莱克,用它能想到的招数感激我,又拱又㖭,弄得我难以招架。又去㖭父亲的手,拱母亲的衣服。母亲用嗔爱的声音斥责它:“到一边儿去,狗迷头"。随即给它拿了好东西放到狗钵里。

那段时间单位很忙,我有十多天没去母亲家。那天去时,见母亲用纱布吊着一只胳膊,说是手掌被狗咬了个窟窿。 我 一看手掌还肿着。"狗呢? 我来管管它!""被你爹打死了"。说这话时,母亲声音很低沉。"啊?打死了?”我很吃惊。"那天家里来人,它又叫又扑的,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拴上了,再没解开。前天去喂它,我正往钵里倒食,它不朝缝(趁我不注意)一口咬住我手掌,你爹听见我叫,从屋里出来操起门口的镢头一下打到狗头上,它松口了,登时就断气了。你爹愣了,过一会儿才扔下镢头去找卫生员。后来把莱克埋院外的无花果树下了。老东西哭了好一阵,两顿没吃饭,那是他的爱物,他没想到会打死它, 当时急眼了,没头没脑的就一下 。这两天我心比手还疼,你说这个畜力东西,畜性上来了,六亲不认。 可怜它死在自己拿回来的镢头上。 它来的神魂(奇怪),走的也神魂,命里带的。"

我知道父母心里都很难过,莱克是他们最贴近的陪伴。作为子女,我们的心都在各自的家庭和工作上。远的一年回来几次,近的也最多一周去一趟,只有莱克天天陪伴着。如今这个忠诚的陪伴永远的没有了,母亲难过,父亲更难过,从此再不用到饭店给它拿吃的了,再没有莱克跟在身边颠儿颠儿的跑了。小院没了狗叫,沉静了。父母的心里除了寂寞,还多了一丝失去的痛。

我觉得莱克是狂躁。我一般周天过去,狗是会计时间的。 我上中学时,每个周六下午我家的小黑狗都会在河南岸的山路上等着我。 莱克是不是也会计时间?在它期盼的日子里如果我去了一定会放开它,结果我那个周天没去。过了几天还没去,它生气了。

是母亲把它拴起来的,也许当时它只是想让母亲解开它,太激动导致方法失当,这都是亊后的猜测。有一点是确定的:如果我那个周日去了,解开了狗链,母亲不会被咬,莱克也不会消失。

今天翻了父母所有的相册, 只找到一张有莱克的照片 ,那时它还没完全长大。

写这些字的时候,不知是下午翻照片的触动,还是文字的触动,总之写到后半部分,我竟不能自已的抽泣不止,为父母,也为莱克。

他们如今都在照片里了,把最灿烂的笑容和姿态留给了我们,内心和肉体曾经的疼痛都带走了,而我却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多的增添了理解又无法弥补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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