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生的鱼生

早上9点过，骑了40多分钟的电动车到了那边。满脸汗腻腻的，湿热让出汗像出油。人就是一颗在街边滚过包了浆的珠子，还是饕餮纹的。

为了吃，美其名曰“寻味顺德”。

可肥生鱼生就是不开门，要11点才开工。

找了附近的酒家喝早茶。当地人很多，但不一定就好。排骨蒸陈村粉，排骨和陈村粉就是蒸不到一块，各守各的滋味，没有交融，怀疑是大厨把它们临时拼团，才会这样貌合神离。伦教糕也对不住这儿就是发源地的名号，远不如广州城里的陶陶居，泮溪酒家的味道。

于是，11点刚一到，就前脚出后脚进了肥生的店。

刚才问他的邻居，鱼庄在哪儿？邻居一指我身后的卷帘门，就这儿啊。可没有任何店招啊，连点鱼腥味都没有。邻居一笑：“等着吧，11点过就要没位子，晚上要坐到街上去。”

牛得不行。

这家的鱼生据说是这样做的，把草鱼（青脘鱼）养在海水里。先在活鱼头腮下划一刀，尾巴上划一刀，再把鱼放进水里，慢慢放血，等血放完，把鱼洗净，切薄片，然后沾料开吃。据说这样切出来的鱼片是透明的，没有一点血丝。

先去厨下察看，阁楼下的池子里哗哗冲着水，水里都是四五斤的草鱼，肥敦敦的。

想必放血现场食客不宜，也属商业秘密，一道大门帘遮住了操作间。

几分钟后，服务生小妹端来10多个小碟铺开，装着香芋丝、藠头丝、姜丝、柠檬叶丝……都是鱼生的拌料。最后，鱼生登场，装在特制的大长方形玻璃盘的上层，萝卜片做碟，一小团一小团的堆叠，下层全是冰块。

冷水鱼，海鱼是鱼生的主角，受惠于水好。草鱼长在池塘里，不滚热消毒，可好？

鱼片果然透明，泛着银白，不带一点血丝。

服务生甩过来一张卡片——吃鱼生说明书。想起牛展煲仔饭的蛮横店主牛展，恨铁不成钢地教你先把饭从碗底铲起来，再拌上面的烧腊，唉，怎么饭都吃不来？这个肥生店至少把我们当一年级以上的人。

作为成都人，调过无数火锅料碟，调鱼生碟还用说明书？三下五除二，生鱼片就消失在裹着香油的拌料里了。再出现是在嘴里细腻嫩滑的惊艳十分。

那时它是烘云托月的月，百溪汇江的一道清流。哪有什么草腥味，土膻味，它是流落到池塘里的河豚，吃它就是鲜，嫩，滑，爽，清甜。

配上一小瓶当地用红米酿的35度九江双蒸，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真是“人间有真味，半酣意尤长。”

不过就是用海水养了一阵，换了一个生存环境，草鱼就能担起大任。

店主肥生是个胖胖的小伙，名副其实。表情没有牛展那么丰富，动作缓慢，身怀绝技的人一般都又冷又稳吧。

竟然，肠胃还十分受用，几天了，也没有一点要吃泻什么停的迹象。于是认定，鱼不可貌相，池塘也不可斗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