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喜

日志

2015-09-16  本文已影响10人  漂北

我在浙江。实习快满。

主管珊珊挪着胖胖的身子装模作样地认真工作。斜撇一眼手机,微扬着嘴角。

老大走了过来,笑还没诞生就流了产。速切了一个屏幕,满眼的表格,花花绿绿的。

我鄙视地看着她。

晚上蕊姐来宿舍放东西。一条热裤,两条长腿,夏日凑合的灯光。

多大的福利。

走之前说回趟宿舍再下楼出去,转身进了电梯。我去办公室,到了一层,临出门,按了一下8楼。

间隔3分钟。

夜晚安静地让人觉得不踏实。

转个身,这个世界就与你无关。

柴静说,在一种来不及思考的匆忙里,才会知道谁浮现在自己心里。

冰清玉洁的世界,思想两三株,烦恼两三株,满满当当一篇文章,谄媚着深不见底的偏见。

相互关系表现得柔软卑谦,爱才会有机可乘。说话,不要指责,回答,不要争执。

雅各书和箴言做笔记。用爱的法则惩罚你,我大喊愿意。

QQ上消息浮动。

毕业季铺天盖地忙。顺理成章。

我试着给自己一个温和的介绍,你是谁谁谁,家住哪里,看了多少东西。

面临选择人就会变得无耻。

我去过一次北京,大的让人不敢去迷路。

我想我将来就要生活在那里。

乐寿,哀夭,荣通,丑穷。我有着俗人所有的骄傲。

见闻觉知。小恩小惠。

翻篇借过一下。

温度充实的晚上校园里人满为患。女生们总是有办法把夏装穿得像睡衣。

五月伊始的季节性症候群。

前后绵延数月。

超市里啤酒西瓜大卖,招揽这个夏天。

引得一大堆苍蝇投诉。

字面意思。

8点40分。

蕊姐一个短信招呼我过去搬东西,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进门前修衣正冠,纯洁得像个处女。

话说算上蕊姐那次我一共进过两次女生宿舍,第一次是搬东西,第二次还是搬东西。

唯一奇怪的是助人为乐之前我总会忘了自己愿意还是不愿意。

诚实一点地骗自己。

面临毕业。道听途说。

找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给自己留出后路。

梦里不是乌托邦,现实不是烽火台。                    

离别的气息风声鹤唳。

用了4年把自己嵌进一种人生秩序当中。回忆与祝福不知死活。一个接一个。

假装自己刀枪不入。一作揖,二拜首,礼节满满。

誓言其实邪恶,拿爱的人作筹码,假设出自己所有的没防备,然后在未来的日子里,一一推翻。

生活了4年的人,我真怕自己将来会忘了。

4个男生8个女生,我们约定10年后再见,我会咬紧牙让自己记着。

3月20日,PGG考完。

路牌街角站台。阳光在声张。

背影是一道疤,转身匆忙。

如果没有肯定,没有勇气鼓舞讨好,死乞白赖陪着是不是算错。

幸福永远是昨天的体会,就像衣服上的跳蚤,熨得你一身鸡皮疙瘩,却又不知痒在哪里。

八级前一天,和闺蜜逛校园。

东聊西聊乱扯一气。

人越熟就越不讲道理,不洗脸,不刷牙,邋遢着见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也一样。

世界大得没有方向,在身边的人三三俩俩,拼命讲自己的故事,假装没有彼此,喜怒哀乐都是新闻。

活着就是在别人的故事里做自我介绍。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闺蜜依然会跟我抱怨她的小悲伤,小烦恼,甚至一脸正经地在我面前爆粗口,我陪着她一块儿,该表扬的表扬,该谴责的谴责,在上帝面前点头哈腰。

原谅我。

五蕴六尘,声色幻境,是人生的公道。

我也想这么说。

友情和爱情一样,不是要宽容最多,而是要成全最少。

高中时,校园里疯传一句话。恋爱没有错,错的只是时间和地点。

据说掌声一片。那是老郝说的。

我记得自己笑了好久,然后才开始慢慢地难过。

大学时每天泡在图书馆,阿姨待我很亲切,看我的笑容都是绿色的。

如今小工作,小生活。

绍军说,我是女的,我喜欢这个。我说你这个假设不错。

挨了一拳。

一个星期以来,拼死拼活地忙,至于忙什么自己都忘了。

办公室里每天喝水打字聊天掐架,我觉得我在和一群青春疯子聊未来。

小王子说,我毕竟还年轻,不懂怎么去爱。

2014年的年会,我坐在台下几个小时,看别人对着烂俗的歌舞剧目入戏得不得了,底下看得认真,台上演得认真,两情相悦。

鼓掌的时候像是左手安慰右手,安慰完了,散场。

明天密密麻麻的生活褶皱。

转身挥手,各自为政。

我对一个朋友说,我喜欢一个东西就会一直不停地喜欢,直到有一天我烦了不再喜欢。

她点点头说,我同意。

春节放假前的晚上,后半夜在办公室里加班,不知道是谁开始放儿歌,蜡笔小新,樱桃小丸子,一首接一首地放,我笑得不成人形。

快清晨的时候,每个人都安静下来,我看到一个女孩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后来认识了她,她叫周丽。

温婉柔善的样子,笑起来在说对不起,嘴角的纹络露一半,藏一半。

虽然我也只见过一次。

三个月前第一次来浙江,21小时的火车,我在车上睡死过去。

来之前花了几个晚上写东西,嚣嚣张张地生活了4年,总该写些文字注释一下。

生怕做过,生怕错过。

写文字像是在求婚。

爱说出来之前都是啰嗦的。

在火车的错视觉下暮色野景一直向后匆忙逃窜,南方远没有想象地那般透明,暗色的天,浓色的地,对面的同学递过来一小块面包,我含在嘴里。

出发之前,互道珍重与祝福,俗人管那叫愿景,我管那叫无赖。

假想自己是那个被卢浮魅影选中的新人,在香榭丽舍大道寻找那枚遗失了几个世纪的戒指,大方面向巴黎,对未知的日子说,咱们来约会吧。

生活在边缘,理想在中心,惶恐与不安是思想的止痛片。

装腔作势地环顾四周。

日将晚,微寒,天光凛冽。

还有一刻钟就要离开。周围是赤裸裸的热闹。

夏洛克里,玛丽和约翰大婚,婚礼的最后夏洛克也是独自离开。整个伦敦是风衣灯火和他的难过。

我们都是俗人,免不了的。

晚上8点的时针,时间的24根触须爬过我。

候车大厅里人来人往,分手重逢相聚离散都是别人的故事。

我找了一个座位安静地坐下来,面前一个人影闪过,像极了绍军。

她算是我在大学最早认识的女生。

虽然我从没把她当成女的,但生理意义上来说,她反驳我的时候她是对的。

我在浙江一共给她发给五次短信,有三次是忘带门卡,我趴在玻璃门上巴巴地盼着她。

总是笑绍军像小孩儿,然后转个身低声下气地求人家。

如今她在山东,离邢台几千公里,算是回了家。

之后的某天,蕊姐告诉我,她也要离开这里。

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强大到不去问因果所以。

两个星期后。蕊姐宿舍。

满满当当的行李旁,我们各自祝福自己。

彼此生活,各尽慈悲。

1999年,我8岁,在滦南。

家里边那时种好多好多的玉米,每年盛夏,我和朋友顶着毒日扎进玉米地里,挑最大最熟的掰,回去生一堆火,搬两个小板凳围坐着。

花天酒地。

天空很蓝,时间很暖。

十年后,我高二。

我同桌上课睡觉,老师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支吾半天尴尬坐下,事后责备我怎么不提醒她,我说看你两手托着腮帮在那死命地点头,我以为你都会呢。

她暴怒。

我之前脱离开的生活,脱离开的人,也都完好着。

人们把看不见的因果逻辑称之为缘分。

朝菌不知晦朔。

火车上笑声和笑话赌气,谁赢了。

N天以前,决定来浙江。

N大于等于100。

走之前回了一趟家,见了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假意伤感了一把。

我一直认为给人一系列强迫式的安慰,类似心灵鸡汤样的东西没什么市场。

所以别人说起珍重,只是明白地笑一下。

笑总是最好的回答,不排斥,不否认,不盲从。

就好像我自己也真的不知道明天在哪。

见的人里面有发小。

我一岁时就认识了他,之后的20多年里都在重复着这一过程。

记忆里还有一棵四人合抱的杨树,倔得很,临秋九月的微凉里,打死不肯掉叶子。

我和发小常去那里。

记得有一次我们靠坐着树干睡着,睡醒之后天阴风冷,然后拼了命往家跑。跑到家之后就开始下雨,庆幸他没有被淋到。

3岁时,第一次看到发小哭,心里难过得不行,于是偷偷对自己说,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让他哭。

那时欺骗别人,欺骗自己,有一个很美的词,叫童言无忌。

反正后半生还长,混混几年,自己就忘了。

4岁,相约去厕所偷看女娃,未果而终,5岁,大模大样去流浪,差点就回不来,事后嬉笑,当成故事跟别人显摆。6岁,他去上小学,7岁,我追随他去上了小学。

站在学校门口,在花花绿绿的衣服里找不到归宿。

故事的枝节差了一年,然后就这么稳当了下去。

我们人生两耳,可以听世界万端,生两眼,却只能看一处风景。之后的多少年,剩我一个人抱着书去啃人生逻辑。

回忆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在时间面前应考,它会遭遇快进地变老。

曾经,我真的都不知道。

易经中说,与天地和其德,与日月和其明。

妩媚地活着。

21小时的火车到底是煎熬。

邻座一个很胖的男子,波浪样的肉纹从脸上流下来,一波一波地淌着慈悲。不知手机上看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前凸后翘。

我盯着他看了3秒,不知道算不算非礼。

他上车不久就开始吃东西,脸上皮肤抖动,细微的声响,舒展开,有点儿血,是一只小飞虫。

有时相遇只是一场意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开头预设得起伏浪漫,品头论足,不过是柴米油盐的路数,样样喝你血。

1月15号来到浙江,之后的日子半是阴,半是雨,说一句话浮出的字句里都满是水汽。

我原以为南方的雨只是意思意思,不成想一下起来着了急,还闷声不响地借来了两声雷。

4月20号,气象记录台上,浙江,雨。

唐山的节气就中性得多,晴就是晴,雨就是雨。

我最喜欢唐山的7月,风停在树梢,知了贩卖尘世的喧嚣,午后阳光逃难到窗台,善良地收容它。

不说假话。

初来浙江,照珊珊的吩咐,盯着公司的规章制度眉来眼去了两天,后来还真有了效果,一个月内它主动找了我两次。

看来是爱上了我。

我一思想笨拙的北方土莽,哪懂应付南方这种小家碧玉似的幽默。

用痛感取悦自己。

迷路迷路。

珊珊是我们主管,每天汉子一样地东奔西跑,我满怀担忧,这里的防护措施是不是不够好。如果某天珊珊情绪起来,一吼叫,一跺脚,办公室里天塌地摇,我要往哪里跑。

珊珊曾威胁我要在办公室里跑跳,我恶狠狠地想,你要敢蹦跶一下,我就去找你拼命。

老大深谙这种危机,每天招呼来招呼去地遛着珊珊在办公室里健身。

我感动地没话说。

老大是个很好的人,虽然以手掌为单位来计算已经是好几把年纪的人了,却还是青春调皮的样子。

想起微信上老大发的照片,阿姨那只漂亮的狗躺在地上有气无力,我能想象老大和珊珊对它做了什么。

它还那么小。

制度到是可爱得要命,禁止男生穿皮鞋。我小心地听错,不让,珊珊,穿皮鞋?。。。这简直是违反法律嘛。

珊珊挥挥手,由着它去吧。

初来时,电脑也认生,我每天保存好重要文件后就修修剪剪地进行些战略性外交。

三个月,网速还是那样。

我破罐子破摔。

两颗糖,一袋饼干,值得高兴的是蕊姐发福利。

生活得有破绽才会有回忆。

4个月,故事不多,抓紧时间想想就没了。

三天前,5月20号。

据说可以拼写成三个联姻的字。

世界爱开玩笑。

爱情是拼命地年轻,婚姻是放心地变老。

所以丘比特只负责拿着箭四面八方地乱射,皮革马利翁口水横流的吻令爱神着了魔。

爱是成全自己的难过。

两年前的晚上,空间里一个留言:你还好吗。

瞬间把我打回原形。

感觉永远比判断先行一步,回答的基本架构是我还好,怎么东绕西绕地打掩护像是在构思情书。

我以为她不知道。

动态里看到她晒的照片,发短信祝贺她。

双人照。

对她男朋友满意到我都想嫁给他。

某年某月我见过他一次,如今再见,鼻梁依旧挺,眉毛依旧高。

我请人吃饭自己没吃饱,路过的侍女对我暧昧一笑。

高中给她写过成千上万个祝福。我原本希望她欠着不回复。

日久生情是一个大众化的误会。捡漏同情。

大部分人爱的方式比较俗气,不是简简单单去爱一个人,而是做出一大堆举动证明自己爱她。

自保的成分远大于不顾一切。也许这有道理,你没办法证明一个人错,你只能拼命证明一个人对。

凑热闹施舍,爱情就是给故事缝上块补丁。

传说上帝和魔鬼在乌斯地打赌,时间按了暂停键。

。。。。。。   。。。。。。

后人在讲述这一段历史时只说,两个大男人眉目传情了半天,他们相爱了。

为了成全自己的不小心去爱上一个人,乍一听挺吓人的。

祝福别人的爱情像在同情自己。正人君子样地写写说说。

都过了这么多年,早该更拼命地活着。

窗外,一片不遮不掩的绿色化了妆。

因善生缘不能爱得彻底,因痛断欲不能恨得明白。

爱了就是爱了,恨了就是恨了,我情愿青面獠牙的。

最后出现在脑海里的画面却是与之无关。

岁月清闲的年代里,我跟发小吵架。他背对着我,哭得天不怕地不怕。

我不安慰,也不说对不起,只是陪他一起站着。

心里骂他,说不过我为什么不打,我自小体弱,旁边没人拉着,你稳赢的。

没有道歉,没有同情,我说愿意陪他一起,又要给谁听。

5年里,她时不时会联系我,找一大堆四面八方的问题让我在回忆和她之间做连线题。

我总是及格。

她是我的大小姐。勾勾手作出的承诺。

最近的一次她让我帮忙投票,事后微信上发了一段3秒的语音。

却是空的。

我猜了两个答案。一对一错。

忍不住骂了自己。

如今他们工作读研。原本我也可以更吊儿郎当地活着。

信仰是基于自我否定,我但愿他们会有多好。

一如既往。

故事太长说不完,誓言太长看不见。

12月里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是不是会回来。

没有回答的是,如果你们在这里,如果我20年的记忆在这里,我会在哪里。

啦啦啦,一首童谣。

我想说,惶然暮年,如果我已经遗忘地足够多。

那么有一天我会回来,带着沉默青涩的自己,给你三分钟的时间嫌弃一下我。

这么多年欢笑难过,悲伤祝福,都是你们的照顾。

谢谢了。

如果有那么一个如果。

如果世界与爱情都还年轻,如果誓言与岁月也都还未老,如果一切都还来得及,还来得及说我爱你,还来得及说对不起。

那么我们以童年的样子相见,以青年的样子谈笑,以中年的样子为生活琐事小心烦恼,以暮年的样子坐着摇椅摇啊摇。

那时候年轻,逮儿个人就想天荒地老。

你没说愿意干嘛要笑。

将目光放在路边玩轮滑的漂亮少男少女上,挽起袖子,吹着口哨。

不去理会同情与施舍,信步走过所有的旁白。

路遇温柔安静的女子,对她说,我是一个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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