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萧萧》
乡下的日子也如世界上一般日子,时时不同,世界上人把日子糟蹋,和萧萧一类人家把日子吝惜是同样的,各有所得,各属分定,许多城市中文明人,把一个夏天全消磨在软绸衣服,精美饮料以及种种好事上面,萧萧的一家,因为一个夏天的劳作,却得了十多斤细麻,二三十担瓜
《萧萧》沈从文
沈从文(1902-1988)原名沈岳焕,苗族,湖南凤凰人
代表作品:中篇小说《边城》 长篇小说《长河》短篇小说《丈夫》和《萧萧》,散文集《湘行散记》和《湘西》
《萧萧》是从一场接亲开始描写的,故事发生在湖南湘西的十二月,乡下人吹唢呐接媳妇,在十二月是成天会有的事情。轿中人往往是要荷荷大哭的,萧萧做媳妇就不哭,萧萧没有母亲,从小寄养在伯父种田的庄上,她什么时也不知道,不知哭,不知害羞,只是从这一家转到那家
萧萧做媳妇的时候也仅仅12岁,有一个小丈夫,还不到三岁。她便唤他弟弟,每日做的事便是哄着丈夫不哭闹。到了夜里睡觉,萧萧常常做这种年龄所做的梦。
梦到后门角落或别的什么地方捡得大把大把铜钱,吃好东西,爬树,自己变成鱼到水中各处溜,或一时仿佛身子很小很轻,飞到天上众星中,没有一个人,只是一片白,一片金光,于是大喊“妈!”
十二岁的萧萧虽已为别人的媳妇,却仍只是个十二岁的丫头,会做光怪离奇的梦,害怕了会喊妈妈。作为十二岁的萧萧是天真的,烂漫的,也是什么也不懂的,不懂得自己的命运的。萧萧是善良的,勤劳的。三岁的丈夫,总是免不了半夜哭闹的。丈夫哭到婆婆无可奈何,萧萧便轻手轻脚爬起床,睡眼朦胧的把丈夫抱走,给他看星星,看月亮,“嗨嗨”孩子气的喊着哄着。于是丈夫笑了,玩一会便睡去了。
萧萧是聪慧的,关于女学生的事情,萧萧是在乡里有一定地位的老祖父那里听来的,乡上的人一提起女学生,便会哄笑,萧萧不太明白这笑的意义何在。萧萧便不笑,老祖父便拿萧萧长大要做女学生吓唬,取笑萧萧。
萧萧对女学生的印象也是在老祖父那里知道的。女学生原来是与乡上的人完全不同的一种人。女学生没有辫子,留下个鹌鹑尾巴。像个尼姑,又不完全像,穿的衣服像洋人又不像洋人,白天正经事不做,只知唱歌打球,读洋书,花钱看洋戏,二十四岁还不肯嫁人,三四十岁也好意思嫁人的,是敢反抗男人的。不洗衣煮饭,不养猪喂鸡,不看孩子的。
总而言之,说来事事都稀奇古怪,和庄稼人不同,有的简直可以说岂有此理,所以乡下人是要笑她们的,可萧萧,心中却忽然有了一种模模糊糊的愿望。以为倘若她是个女学生,她是不是也可以照着祖父说的女学生一样去做那些事。这倒没什么可怕的,
因此一来女学生的好却已为这乡下姑娘体念到了。
乡下人的认知狭隘,便觉得女学生好笑,十二岁的萧萧竟对女学生的生活产生懵懂的向往,可笑的不知到底是女学生,还是乡下人的顽固和愚昧。
萧萧的生活倒目前为止,虽然苦累但也是美好的,会做光怪离奇的梦,会对女学生好奇与向往。可是萧萧总是要长大的。
萧萧慢慢出落成大姑娘。便也惹来了龌龊长工花狗的垂涎。
花狗是猥琐的,常唱一些不好的歌挑逗萧萧,花狗也是胡邹乱语的,吹牛自己见过女学生。花狗也是费尽心思的,寻找勾搭萧萧的机会。不谙世事的萧萧哪里是大了自己十多岁花狗的对手呢,慢慢便着了花狗的道。
花狗虽发了赌咒,但这家伙,个子大,胆子小,个子大容易做错事,胆子小做了错事想不出办法来的。萧萧怀孕了,可花狗全无主意,萧萧要花狗带她去城里,花狗也是不敢的。花狗也只是说话托大,遇事便是胆小如鼠的。
花狗逃了,拿着自己的衣裤逃跑了。不敢在萧萧家做工了。萧萧只剩一个人守着她的秘密了。他断然是没有办法的,喝冷水吃香灰也没办法把肚子里的那块肉弄掉,倒是吓坏了小丈夫,也只有小丈夫知道萧萧的变化,却不敢把这事告诉父母,时间长久,小丈夫对萧萧的怕和爱,比对于自己父母更深切。
萧萧也想像花狗一样逃走,沿着女学生的走过的路进城。可是还没逃走,就被家人发现了,肚子的事就再也藏不住了。这真是了不得的大事、生气的生气,流泪的流泪。骂人的骂人。全家人各按本分的乱了下去。还是祖父拿了主意,要萧萧家人来做主,是要面子沉潭淹死了萧萧,还是发卖了她。
萧萧伯父不舍得把萧萧沉潭,便决定发卖了罢了。便自己回家去了,萧萧只得继续住在丈夫家,等待找到买主。事情有了主意,大家便也释然了,先是几日小丈夫不得和萧萧在一起了,而后没多久便也如从前有说有笑得过日子了。
丈夫知道萧萧肚子有儿子得事情,又知道因为这样萧萧才应当嫁到远处去,但是丈夫不愿意萧萧去,萧萧自己也不愿意去,大家全莫名其妙,像是按规矩要逼到这样做,不得不做。
没等到买主来看人,萧萧便生了,生了男娃,生下男娃,萧萧便不需嫁到别处去了。
萧萧得娃叫丈夫叔叔,丈夫也从不生气,这儿子名叫牛儿,牛儿十二岁也 接了亲,媳妇年长牛儿六岁
这一天,萧萧抱着自己新生得月毛毛,却在屋前榆蜡树篱笆看热闹,同十年前抱丈夫一个样
聪慧,善良,质朴得萧萧看着又一个她的故事轮回就这样变得平静麻木,对女学生那懵懂得向往仿佛不曾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