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字诗

        今天，家里的病人额外的多，老头子从吃了中午饭就一直没歇着。老头看病是从来不让少年帮忙的，毛手毛脚的，瞧不上。于是，少年偷偷的跑出了家门。

        峄山，与离山相比，山上的林子茂密的不止一点半点。当然，没人要在这生活，早些年来这的人，都是奔着那死人的地方去的。这些年，东西都被翻来覆去的找的差不多了。听上次来看病的大人们说，这地方是这些战场里最没有危险的一个，而且离家近，少年便来这儿了，听说战场上总有些稀奇古怪的物件，他可不想留在这，老头子还等着他养老送终呢，找个差不多的地方玩玩就行了。

        走进山里，温度一下子低了不少。林子里不停的弥漫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地上的骨头架子是一根一根的，早就拼不出个人模样。少年并没有觉得多害怕，每一个生活在这片山脉里的人也都不会因为几根骨头而害怕。战争虽然早都已停止，但边境，从来都不存在真正的安宁，穿着平民衣服的无名尸体，少年见的不少，多是两国派出的间谍、刺客之类的。他们为自己的国家而死，到死却连尸体都是一些不相干的当地人随手掩埋的，至于他们的家人，不过是皇城外多了几具枯骨罢了。

        少年继续往深处走，除了白骨还是白骨，那些人，真是一个个人形貔貅，估计那些断剑啥的也都被捡走了，军用武器，就算是按废铁卖，也比市面上寻常的金铁之物价格要高出不少。继续往深处走，依旧是一样的光景，遍地白骨，散乱的头发，零星的破布片，树枝上乌鸦密布，林子里只有散碎的阳光透过来，显得这里有些阴森恐怖。少年没有停下，因为他看到了一具完整的尸骨，那白骨裹着一件粗布袍，袍子有些凌乱，有被翻过的迹象，或许是衣服太过简陋，让来此淘宝的人没有多少想要翻的欲望，所以尸骨还算完整。少年撕开衣袍，里面的确没有一点值得拿出去的东西，可令他惊奇的是，那这人的一根肋骨上卡这一块小布片。“什么样的布片，居然比刀子还锋利，可以斩断人的骨头。”少年的手不自禁的伸向那小布片，轻轻一抽，便拿到手上了。那小纸片上，赫然写着一个字—— “殺”。

        看到这个字的一瞬间，少年的双眼好像都被一片血红色覆盖，许久才平静下来。缓了一会儿，少年在四周转起来，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这样的字，肯定不止一个。

        太阳快下山了，少年终于觉得找的差不多了，一共十个碎片，少年靠着老头子教的那点东西慢慢的拼凑起来，揣在兜里，赶紧下山回家了，回去晚了，要挨骂的。

      回到家，老头子的病人早都看完了，奇怪的是，老头子好像有些出奇的平静。少年做了晚饭，两人都低头吃着，饭毕，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  “去峄山了？”老头率先开口，“嗯，去了。”少年答到。“药房西侧那个药架上有干艾草，自己拿一些，好好泡个澡，”少年应声去了。

      躺在澡盆里，少年思绪万千。老头子知道他去峄山，这没什么奇怪的，这地方认识他的人多了，随便一个人给老头子说一下，他都会知道，可老头子没发火，这就有些奇怪了。

        泡过澡后，少年就去睡了。他不知道，老头子在他的身边站了一夜。而床边的小桌子上，摆着那十个小布片。老头慢慢的把它们拼起来，拼成了一句 ——“殺气毒剑戟，严风裂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