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独白

文|丫丫

曾经，上苍许我是大漠的守士。我的使命便是和伙伴们战斗在沙原戈壁，汇聚在一起，葱茏茏一片片。

清流在脚下流淌，绿洲在不远处荡漾。守卫着边陲生灵万千，丝路在我们的繁荫下伸展。

尽管烈风把脚边的沙儿刮去，裸露的根依然深扎，一步儿也没退让。

尽管肆虐的风把沙堆砸来，不屈的我坚强冲出重重障碍。

深深知道，这里还需要我站岗——如果我还在。

正因为我们都在，暴风在最后只有喘息缴械，把它的利器抛在我们的脚下，消逝的无影无踪。千百年我们高昂头颅，生命之水喝个够，筋强骨壮从不惧风沙来扰。

而今的我，绝望地回忆着已经褪失的水岸。干涸的洼地，仿佛诉说着它曾有过抗争的努力，河床看上去更似堆积的龟盖，沙砾不日还会将它填埋。

身边伙伴渐渐消减，只有余下的和我一样苟延残喘。对着逝去同仁的遗骸，我们没有悲哀。伤痛对无助的我们将是更大的伤害。或我或你也许是下一个残骸，我们的生存已然由不得自己主宰，自顾不暇时哪还有同志般的关怀？

又是风沙暴将要来，我们惟一能做的只有蜷缩着默默候待，任由宰割已经习以为常，捐躯沙场算得上最奢望的解脱。

从来没有对风沙怨恨，我们与生俱来就是同它争战，至死是我们的荣圣。

但在这弥留之际，总还有些抱憾：是谁任由河床高抬？是谁牧养牛羊无止的哏噬？是谁卸却我们的华冠？是谁让我缺肢少腿，甚至一斧子要了我们的尚余的挣扎？

我最后的一次出现，或许就是被扔进炉灶腔膛的那一刻。那抹即逝亮光，是我最后一次对世界回眸！那霹雳啪啦，自悼我一生的绝唱！

让我笑哭不得的是，把我扔进炉灶的谁谁谁也将正气凛然地把自己交由荒漠暴风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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