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效写作》阅读2-4
4.确保精力
维护写作精力是学术生产力的关键一环,但很少有人了解如何发挥——而不是挥霍——自己的创造力。精力因人而异,与身心状况相关。大多数人只是一味倾泻精力,直到精疲力竭,然后蹒跚前行。我们把自己的精力当成了一种必不可少,但数量有限的资源,因为我们的经验就是如此。
然而,我认为应当把精力当作一种可靠的、可再生的资源。我们能够学会用写作为生活的其他方面注入活力。写作可以是精力的源泉,而非“又一个”压迫我们、抽干我们的任务。这就是合理运用精力、避免挥霍能量的办法。
要想成为高产出的学术写作者,我们就需要尊重精力的规律。没错,一些提高效率的基本技巧是很重要的,我们需要确保勤动笔、少压力、高产出的写作时间。有吸引力、有条理、有“一扇我们愿意关上的门”的写作空间当然有帮助。但是,在掌握了项目,也确保了写作所需的时间和空间之后,我们还需要了解如何运用自己的写作精力,如此方可对研究起到真正的支持作用。
伊维塔,泽鲁巴维尔在学术写作指导书《发条缪斯》(Clockwork Muse)中写道,“在改善其他写作条件的同时,你也在学会发现最适合写作的时间”。他建议读者记录一周中在什么时候效率最高,什么时候效率又最低,然后据此确定写作的最佳时间。这是一种将写作时间与写作精力匹配起来的办法。
不妨将精力最好的时间称为“A类时间”。你的目标就是,确保A类时间不要被“B类任务”和“C类任务”挤占。B类任务需要认真和专注,但未必需要把状态最好的创造力投入进去。C类任务大多是杂务——不像写作一样需要思想力或创造力。你的时间是很宝贵的,要精打细算:A类时间做A类任务,B类时间做B
类任务,C类时间做C类任务。
最近,有一个同事对我说,她对A类、B类、C类不是很理解。她每天出门时活力满满,回家就累瘫了。第二天,第三天,哪一天都是一样。她是一位尽职的教授,正在写一本书,承担了许多学校的任务,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她的办法是倾尽全力做每一件事,然后睡个好觉,指望着挺过第二天的种种任务。这个办法我也用过很多年。
从写作的角度看,她的问题在于不分主次:不管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全都有多大力使多大劲。我们对眼前的任务全力以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应付一天里的全部任务,如此往复。在不断勉强打起精神,应付日程表上每一个任务的过程中,疲惫、沮丧,乃至憎恨变成了常态。
我已经认识到,这是一种“围困式”的精神状态。我感觉自己在被讨厌的需求轰炸,大部分的任务我根本不想完成,完成不了,或者即便可以完成也需要其他人把自己的部分做好。我成了一个受害者。落入陷阱、无力逃脱的感觉是最让人精力流失的。
由于这种“干到倒下为止”的模式,我们没能意识到不同任务的要求是不一样的,也不能做出和遵守自己的选择。我们可以——也必须——承认并尊重精力有波动的事实。我们需要学会把精力和任务匹配起来——A类精力投入A类项目,B类精力投入B类项目,C类精力投入C类项目。
我们不是驮马,奋力拉着满载他人需求的大车。我们要决定何时、如何装好自己的大车,每天都要如此。我们没有落入陷阱,
更不是无力逃脱。我们没有必要不停地拖着每一个负担前行,拼尽全力,直到一天结束。我们可以把精力和优先级匹配起来。我们可以搞清楚自己何时精力最好、最警觉、最有创造力,然后把这段时间投入到一件大事上——学术写作。
我还有一个同事反对分级法,因为他觉得,如果他把学生、家人、朋友定为B类或C类,而不是A类,那就是贬低了他们。但是,这套方法不是评分机制,不是用来评判高低贵贱的。它是一种策略,可以让生活的不同要素以不同的方式滋养生活的不同方面。创造力干涸的时候,我可以去陪伴家人,或者跟朋友散步,以此恢复能量。如果我将自己的能量和相应的任务匹配了起来,那么优秀的课堂讨论、高效的教工会议都能让我焕发活力。瑜伽或游泳课也可以起到恢复精力的作用,而不只是另一个待办事项。
分级匹配法让我能够考虑生活中的各种能量,这些能量在不同的活动中会消耗,也会再生。它是一种精确的交换体系,让我能够充分利用各种能量的收支,不会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别人牵着走的提线木偶。
学术写作是成功学者的第一要务,但它又最容易受到拖延。有一种时间管理方法,要求我们把各项任务分别按照紧迫程度、重要性放到一个4乘4的矩阵里。学术写作就是紧迫程度低,但重要性高的典型。这种任务往往会被推到一边,因为每天都充斥着貌似需要立即关注的事情,有些确实重要,有的则无关紧要。
我们要学会把焦点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然后把精力和任务匹配起来,否则就总是会先干急事,哪怕所谓的急事其实并没那么重要。我们会把精力浪费在眼前似乎很紧迫的电子邮件、备忘录、开会上,只是为了把它们“清理掉”,减轻焦虑感,让自己感觉好像做了点事情。于是,学术研究就不断被往后推。
文章写作偏离方向的时候,我们就会感到沮丧,从而更加焦虑。沮丧和焦虑本身都是令人疲惫的,加起来不仅会抽空我们的精力,而且会让写作进一步偏离方向。我们会试着“回到”写作上来,但紧迫程度高的B类或C类任务总会出现,拖延着我们。除非我们找到把任务和精力恰当匹配起来的方法,否则就会一直像驮马一样,担子越来越重,精力越来越少。
所以,你要注意精力的运行方式。什么会赋予能量?什么会抽空精力?你每天的精力会怎样变化?反向计划表有助于你的探索。你什么时候精力最集中、最敏锐——是早上、傍晚,还是中午?锻炼、吃饭、小睡后分别是什么感觉?你上完课是神采奕奕还是精疲力竭——你要怎样有效应对?全系大会后感觉如何?委员会会议呢?写了15分钟后呢?一个小时,三个小时呢?努力记录每天的精力状况,分析自己的精力模式。什么让你精力充沛,达到最佳工作状态需要做什么?
学术研究值得你投入A类精力。写作和修订需要高度的创造力和注意力——我们需要“全心投入”,全力以赴。写作需要聚焦、活跃、投入的思想力,做研究也是一样,但并不总是需要,也不是研究中的所有部分都需要这样的思想力。想一想,研究过程中哪些事情需要投入A类精力,比如新项目规划、课题申请报告、设定实验室使用优先级。其他方面的工作可能也需要A类精力,比如设计新课程。
但是,日常活动——比如准备教过的课程——往往只需要B类精力。课堂教学可以去关注,也应当得到关注,但是不需要榨干宝贵的A类精力。电子邮件、批阅试卷、答疑解惑、汇报、教工会议大多是C类任务,它们大多不需要太多创造力也能做好。不管有没有终身教职,创造性精力的分配由高到低应该是研究、教学、院务。排序依据不是价值大小,而是需要集中精力的程度高低。
我渐渐明白了,自己的精力在一天里是怎样更新的——这对我的工作方式起到了重大影响。在大部分时间里,我都以为精力是一种稀缺资源,被太多的需求占用。我的应对方法只不过是少说话、多锻炼、睡好觉,指望过几天自然变好。多年以来,我一直在憎恨众多吞噬着时间的教务院务,而不去了解怎样让它们变成能量的源泉。
我是早晨最有创造力,我一直知道那是我应该写作的时候。但是许多年来,我都在用A类时间来做B类的备课和C类的写邮件。原因是紧迫程度——反映在焦虑程度上——决定了我的优先级。我害怕备不好课,也害怕让别人等,于是让备课、批卷、回邮件溜进了我的A类时间,我以为“只有这个星期”是这样的,然而却延续了大半个学期(这是反向计划表告诉我的)。
小组报告和写推荐信这样紧急的任务也是一样。它们看上去很重要,其实基本上都是B类或C类任务,所以实在不应该占用我的A类精力。我通过不懈努力才牢牢记住这一点,把事情“从桌面清理出去”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对我来说,电子邮件是一个消耗精力的黑洞。我在抵抗早晨查看邮件的冲动:总想知道有无急事要解决。看一眼(以防万一)可能会马上减轻焦虑,但只要与邮件打了交道,我就会分神或消沉。我努力做到早晨先完成写作任务,再把课程基本备好,最后再去处理电子邮件里的各种事情。我最后发现,几乎所有邮件都能够晚几个小时处理,而且,我有权将自己的任务与自己的精力匹配起来。
我们每个人都能找到方法去发现并有效应对“吸精鬼”们——学院生活的很多方面都在榨干我们的精力。办公室政治、人际冲突、误人的院务大坑等,都在消磨着我们,尤其是我们太把这些事情——还有自己——当回事的时候。要尽可能地回避能量黑洞;最多给它们C类精力。尊重自己分配注意力的权利之后,你就会找到从学院生活的“吸精鬼”中抽身而出的办法。
通过分级匹配法,你可以将精力用到真正重要的任务上——给你带来成就感、价值感的事情。对任何要做的事情都投入同样的精力,院务也好,教学也好,研究也好,这样是行不通的。不仅教学、院务会变得索然无味,研究同样也会毫无兴致。但是,学会把任务和精力匹配起来后,我们就有机会去全面感受学院生活的种种收获与乐趣。
那么,如果我用每天的A类精力做研究,B类和C类任务会怎么样呢?反向计划表说明了,我把该做的事情还是做完了。我已经向自己证明,即便我把A类时间用来写作,其他任务也都顺利完成了,有时甚至完成得更好。反向计划表还使我明白,每次我用“下不为例”的心态去查邮件、打分、准备讲稿,而非写作的时候,真实的后果究竟是什么。我认识到,自己只是又浪费了一次把事情做到最好的机会。我偏离了研究,而且给生命带来了更多沮丧、焦虑和负罪感。
要清楚自己的精力模式,然后合理分配时间。是的,工作和生活中总有许多职责等着你去履行,但它们的要求是不一样的。不同状况下,你完成任务的水平也是不一样的。尊重你自己,了解精力的“收支”,然后把最好的精力投入到最重要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