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

作者：刘可沁

袭人姓花。她是在家人衣食无着的时候被卖给荣府的。贾母恐宝玉之婢无竭力尽忠之人，素喜袭人心地纯良，肯尽职任，遂与了宝玉。

袭人可谓“王夫人第二”。她常替王夫人对宝玉进行监督和封建道德说教。第十九回写到：袭人每欲劝宝玉时，宝玉不听。“今日可巧有赎身之论，故先用骗词以探其情，以压其气，然后好下箴规。”这位奴才“道学家”提出三个条件：如果宝玉“果都依了，便拿八人轿也抬我不出去了”。当然，袭人这些话，宝玉都是不爱听的。所以，有的红学家评，尽管袭人和宝玉在肉体上贴的最近，但在精神上距离最远。

或许袭人在上层主子眼里是温柔和顺的。她深得主子信任。凤姐夸她“心底老实”，薛姨妈说她“行事大方”。然而，有的评论家说：“在袭人的身上只有狗性，却没有人性；少有女人味，却有很重奴才气。”虽说话语重了些，但并非无道理。在袭人的心中，奴才的肉体也是主子的 。假若不是服侍宝玉，无论是谁，为了当姨娘，她一定会顺从，绝不会像鸳鸯那般以死相拼，抗拒到底。她说宝玉专往女儿队中钻，劝也劝不醒；说丫鬟们是“偏生又肯亲近宝玉”；说表兄妹“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只有她最“好”，最“贤”，说这是为了宝玉的“声名品行”，也是为了“太太”。这种小报告，彻底体现袭人的奴性。她也成了准姨娘，每月多得了二两银子。怡红院的丫鬟们都挖苦她是“西洋花点子哈巴儿”。

袭人之悲，也在她错把冰山当靠山。如宝玉一时发了公子哥儿的脾气，要赶晴雯，尽管袭人希望晴雯离开消失，但还是和丫鬟们一起下跪求情。为当姨娘，她当道学先生，奉献肉体，打小报告，借机做秀；她也确确实实获得了称赞。她相信贾府会长久，她靠上贾府这座冰山会得到荣华富贵。而冰山毕竟是会化的：贾家很快支离破碎了，她的靠山也没了；最后嫁给了自己未曾瞧得起的“戏子”。

袭人也是活脱脱一出悲剧。这出悲剧，是她的奴性所造。更可悲的是，她不认为奴性是不好的，甚至以此为傲。封建主义造就了王夫人这种杀人者，也造就了袭人这种心灵被扭曲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