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项羽本纪》
會稽守通謂梁曰:「江西皆反,此亦天亡秦之時也。吾聞先即制人,後則爲人所制。吾欲發兵,使公及桓楚將。」
此所以势明之后,可传檄而定天下者。以清末武昌枪响,南方诸省齐变观,当知宰执大臣亦有此虑也。观《旧巢痕》,知所谓“先即制人,後則爲人所制”。
於是項梁然其言,乃求楚懷王孫心民間,爲人牧羊,立以爲楚懷王,從民所望也。陳嬰爲楚上柱國,封五縣,與懷王都盱台。項梁自號爲武信君。
项梁前自为上柱国,今为君,让此与婴。上柱国者,国之栋梁也,辅君者也。故与怀王都一处。武信君者,自为君也,非为楚也。项梁虽听范增立楚后,然必不立其为“义帝”。
項王使人致命,懷王曰:「如約。」乃尊懷王爲義帝。項王欲自王,先王諸將相。
如谁之约?“先入关者王”之约?项自定之约?观后句“乃”字,当是怀王让步,而后项王才额外“尊”其为“义帝”。
项羽自降身份,与诸王等也;比起项梁不若,项梁是自抬身份,与楚王平。
身披堅執鋭首事,暴露於野三年,滅秦定天下者,皆將相諸君與籍之力也。義帝雖無功,故當分其地而王之。」諸將皆曰:「善。」
“分其地而王之”,“其”即“义帝”也。“其地”者,楚王时所有之地,即楚地也。“帝”而“王”,去“帝”降而为“王”也。
外黄令舍人兒年十三,往説項王曰:「彭越强劫外黄,外黄恐,故且降,待大王。大王至,又坑之,百姓豈有歸心?從此以東,梁地十餘城皆恐,莫肯下矣。」項王然其言,乃赦外黄當坑者。
所谓收拾人心者,项王之智,不如外黄令舍人年十三之小儿也。项号“世为楚将”,不学无术,以至于此也。
大司馬咎、長史翳、塞王欣皆自剄汜水上。大司馬咎者,故蘄獄掾,長史欣亦故櫟陽獄吏,兩人嘗有德於項梁,是以項王信任之。
项羽若为皇帝,能为明主乎?
漢五年,漢王乃追項王至陽夏南,止軍,與淮陰侯韓信、建成侯彭越期會而擊楚軍。至固陵,而信、越之兵不會。
此乃对比也。汉军亦有隙,然汉王能弥之,楚者否。
附,读《淮阴侯列传》
韓信猶豫不忍倍漢,又自以爲功多,漢終不奪我齊,遂謝蒯通。
此虽非太史之赞,然决绝为太史公意之也。以笔,记“谢蒯通,终不倍”足矣。
假令韓信学道谦谦,不伐己功,不矜其能,則庶幾哉於漢家勳,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後世血食矣。
萧何背械,亦伐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