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一颗不耐凡俗的心 一份不忍放弃的梦

2018-01-21  本文已影响0人  张东本人

      一

    好些年,我眼里的她,是一份傻大姐的模样。我们是邻居,每天磕头碰脑,总会遇到。她是那种说话叽叽喳喳,完全不顾外界反应的女孩,穿着打扮纯属混搭,随意随心,色系斑驳,大家都不把她当回事,她似乎也不把自己当回事,经常是踢里踏拉的出现,旋风般抽身而去,伴着一阵无心无肺的笑声,伴着我们无奈的摇头。唉!完全是个假小子。

      我们大家以为她也就这样了,日后嫁个更不靠谱的老公,和那些穿着睡衣,唠着家长里短的,在菜市场高声喧哗的妇女一样,过着庸常凡俗的小日子。要不还能怎样?她这样的性情,但凡有点追求的男孩子是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有几年,我完全、彻底地忘掉了这个人,她太不值得我记得。那些年,当记者,交游广阔,人认得杂,事揽的多,常会出席一些莫名其妙的饭局和聚会。经常是,有人攒局,大家搭伙吃饭,座中总难免遭遇各色人等,有惊喜也有惊吓。

      那天吃饭是理由是为什么?我试图回忆过,脑中却是一片空濛。唯有老友那份因为期盼而炽热的的表情,那热辣辣的眼神,在记忆里闪回。

      老友是那种,看到美女绝对是奋不顾身,越挫越勇的主,一生爱红颜。。他很亢奋地说,今,有一美女出席.....

    千呼万唤中,老友倾慕的佳人,终于珊珊而来,拿捏的分寸正好,饭局刚开,大家还在寒暄中,,她嫣然一笑,风光旖旎,擦亮了男人们的目光。初冬的天气,雾霾将我们的城市映衬的灰蒙蒙的,她却穿着一件雪白耀眼的羽绒服,待服务员接过外套后,里面是一件青灰色低胸毛衫,一条自然做旧的牛仔裤,微微露着一抹赤裸的脚踝,脚下是一双同样雪白纤尘不染的旅游鞋,一头裁剪简约的短发,一张淡着胭脂的俏脸,粉腮香颈间,是一条施华洛世奇的水晶项链,巧笑嫣兮,顾盼生辉。

    她?是她!我的邻居,那个傻乎乎的女孩?我有点被雷倒的感觉。这落差有点超过我的承受力。

    整个饭局,我完全是一个旁观者,大家吃的热闹,聊的欢实,我的目光始终在观察在疑问。她似乎不记得我是谁,我想,她不是不记得 只是不大想和我忆旧。毕竟,眼前这个举手投足,仪态优雅的女人,完全是换了人间。

    我终于按捺住心底所有的好奇,没有去追问,这些年,她经历过什么,是什么让她华丽转身。

    我想,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你现在如何你过去又如何。我想,她不过是一个追梦人。走到今天,她一定像那个渴望做美少女的美人鱼,那个眺望天鹅的丑小鸭,经历过我们永远无法体会的痛,尝试过我们无法感知的裂变。

      春华秋实,四季皆美。这些年,我最不爱听的就是,我就这样,能变到那去?看着那些受地心引力诱惑,活的油腻,活的臃肿不堪的友人,感觉到的不是岁月无情,而是对他们自我放逐的悲哀。当你决定,抛弃自己的时候,这个世界注定会对你厌弃。

    江山何曾变,变的是我们那份自我改变,自我再造的勇气。

    任何时候,任何年纪,都会有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华彩。只要你保持一颗不耐凡俗的心,怀有一份不忍放弃的梦。

              二

      我现在说普通话,说几乎没有口音的普通话。但,我们家,一直是说太原话。会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谈吐幽默,曾经是少年的我,一个非常奢侈的梦想。

      上中学的时候,有位学长,他是母亲的学生,系名门之后。他的父亲曾经是我们这个城市十里钢城的掌舵人,叔叔是当年著名的德育家、演说家。学长长的很帅,面容英俊,肤色白皙,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口才了得,俏皮话如行云流水般,信手拈来。我常傻傻地看着他,做梦都想,啥时候,我也能和他一样。

    试图照猫画虎,将学长讲过的笑话复述给同学听, 可惜经过我土的掉渣太原话,笑话听起来更像我是个笑话。

    于是,我下决心,练习普通话。第一次,在班里和同学开练,有位仁兄说,老张求求你了,太酸了。你还是好好说话吧。我尴尬的无地自容。

    实在是太想改变,实在是不甘心。可是,我没有任何人可以求教。功课重,没有人去干这等无聊事。

    一天,洗脸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面对脸盆说话有回声,突发奇想,拿着空脸盆盖着脸,大声地用朗读课文的腔调,练习普通话。

    那时候,我们家已经搬到金刚里,放学后,如果时间宽裕,我会选择步行。边走边用普通话自言自语,说到兴头,不免大声。路过的行人常有诧异的目光扫过。现在想来,他们一定觉得,看这可怜的娃,被功课压的快神经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约小两年,直到现在我还清晰地记得路边高高的木头电线杆,昏黄的路灯,暗淡地光晕,将行人的身影拽的长长的,老街杂乱的四合院,垒着高高的煤堆。傍晚,炊烟袅袅的丁字街口,公共水管旁忙着洗涮的大嫂们......,那是我少年时融入生命的人间画卷。

    那些日子,那些我矫正口音的日子,我似乎唤醒了身体里很多自己都不知道的潜能,我开始自我口头创作,去观察,去感知周边的景致。于是,身边的一切,在我的想象中都是一个个故事的开始,我努力捕捉这每一帧画面,搜肠刮肚地去描述。

      后来,当我以文字为生的时候。同行都奇怪,你怎么从来不打底稿?总是喜欢一挥而就?我很想告诉他们,我一直在为自己打底稿,在那些无人问津的日子里,在那些不敢奢望的日子里,在那些不敢宣称梦想的日子里。少年的我,有一颗栓不住的心。悄悄放飞在自我的天空,那些日子,少年的我始终相信,我会有属于我的未来,现在的一切不过是暂时。

    当我,说普通话比喝水还溜的时候,当我,身边也有了笑声的时候,当我,当我检点现在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尽管也算得上是沉浮几度,但我的字典里居于首页的始终是不甘和改变。

      三

    一次,出差,认识了几位同行。其中有位业内大佬。他虽然受大环境拖累,不如过去繁盛。但,依然做拥若干亿的资产。他是个文盲,几乎不识字,短息微信这些现代资讯手段他也用,不过是得有人念给他听。他出身很苦,是陕北的放羊娃,家里土地贫瘠,顾不了嘴,跟着老乡,下煤窑,他们当地管这号营生叫:掏炭!那年他十七岁。当时煤炭市场没有今天这般规范,小煤矿条件很差,人几乎是爬着干活,生死一线。

    和他一起打工的,要么劳作一场,拖着耗尽精血的身体,回家土里刨食,要么遇着矿难,把自己留给黑暗。唯独他做大了。

      这个过程有多少血泪有多少挣扎有多少不屈,那些故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事业大了,钱多了,他也成了唐僧肉,成了亲戚好友的提款机。终于,一次出于江湖义气的担保让他背上了五个多亿的债务,再加上前几年市场低迷,他诺大的产业山穷水尽。最惨的时候,连加油费都挠头。

      矿停产了,资金链崩了。按理,他只有回家放羊的份了。好在他还是一个充满智慧的人,买卖好的那几年,他在老家给自己置办下一串宅院,一家农场和满圈的牛羊,甚至为满足贪杯之欲,办了间酒厂,存了500顿酒。现在的状况是,他完全可以将资产变现,回家做个快乐的地主。

      可他偏不,宁愿受困,他也不允许任何人打他固定资产的主意,尽管,无数人劝他,认了吧。反正咱资产大于负债,咋地不必你当年强?

      他后来对我说,他是真的不在乎钱。他是不甘心认输。但有三寸气在,他就想挣吧一下。他就不信自己成不了事。

      最近,通电话,他还是很难,但经过努力产业已经开始复苏,再喝酒的时候 ,喝到位,他会推开眼前的杯盏,梗着脖子唱一曲信天游,高亢的声音里,充满着男人的豪气和敢于天斗的不甘。

      岁月悠悠,我们都会从开始走到结尾。是,再好的日子再不堪的岁月,在笃信命运的人眼里不过是一个过往。但是,既然来过,没点敢叫天地换新颜的魄力,此生不过是耽误时间的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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