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情
“我也变了，变得不爱惹是生非了。但我要告诉你，蜕变是好事，但有一些事情根本就不叫蜕变，叫自掘坟墓。我还听说你很聪明，自己想吧。”
牛兰香丢下愣住的大勇继续走，没多久高亮的车又跟了上来，他示意开车的曹斌放慢车速，并将头探出车窗对牛兰香喊道：“都是山上山下住着，以后有什么为难招窄的事就找我。”
牛兰香面无表情地道了声谢。高亮嘿嘿一笑，尽量体现出他大度的一面。她还看到坐在后排的大勇隔着墨色挡风玻璃冲她露出献媚的笑容。
赵入海伤好以后就成了家里劳动的主要输出。趁着草嫩时节赵树河又买了一对山羊让他上山放。见他辍学，牛兰香的弟弟牛大力和房明也相继主动退学了，他们本以为能有更多时间和赵入海一起玩了，可是最开始的几天只能陪他上山放羊，两个玩心重的孩子也渐渐腻味了，攒了几天私藏的破烂，卖了些钱，就钻进了小桥头的游戏厅。他们没有叫赵入海，因为知道他来不了，他要为自己辍学付出代价，就像犯人要劳动改造一样。
牛大力和房明最爱玩的就是赌币机，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运气特别差，压大压小都不中。两个人互不信任地翻了翻彼此的衣兜，见实在找不出一个游戏币和一毛钱了，便打算回家。正在这时张大勇给了他们一把游戏币。
“继续玩。”
“谢谢勇哥。”两个人喜笑颜开，赶紧占下一台赌币机。原本他们两个瞧不起张大勇，因为他是垃圾点后来的住户，后来又死了爹，剩下个傻妈，又来了个七老八十的大姑，单就这些便足以使大勇成为垃圾点被重点欺负的对象。但出人意料的是他靠上了高亮，这就不得不令两人对他另眼相看了。但两个人又不服气地想要是赵入海学得痞一点，向他老爸一样脾气暴躁，他也能横行乡里，哥俩也能跟着沾光。但最好是小北哥回来，那可是个敢打敢干的主，在他面前高亮那个地头蛇恐怕也要矮三分。
大勇也不能带给这对异性兄弟好运气，十五分钟后他们输光了那一把币，出于情理来找他告辞。
“有没有兴趣玩点别的？”大勇挑起一条眉毛挑唆道：“诈金花，敢玩吗？”
这话说得牛大力顶起一股子宁劲：“有啥不敢的，不过兜里没钱了。”
大勇笑呵呵地说：“我请你啊，5毛钱的地。”说着话他掏出10块钱：“这次不用你还，但有一样，你赢双倍可以走，输光了也可以走。不然就得继续玩下去。”
房明拉了拉牛大力的衣襟：“咱回家吧。诈金花我不会。”
牛大力满不在乎道：“有啥不会的，看两把你就会了。逢年过节我总看我爸和二狗叔他们玩，特简单。”说完，他又对大勇说：“勇哥，这钱真不用我还吗？”
“操！我说不用就不用，拿着。一会儿跟我走。”大勇把钱塞给牛大力，又给他俩一人上了一支烟。房明推说不会，大勇一瞪眼：“还是不是爷们？我和入海是兄弟，你们和他也是兄弟。别跟我见外，这叫入乡随俗。我告诉你们入海就是穷，供不起你们烟抽。但我不一样，我能给入海成条的希尔顿，就能给你们。”
房明不是第一次抽烟，但在这么多人面前抽烟他还是第一次。这些人都是透风的墙，尤其是这里的老板经常赶在傍晚去买房东的菜，保不齐就会把这事说出去。房东对这个儿子似乎有一种未卜先知的能力，他经常提醒他不要抽烟，因为房明从小肺功能就弱，这一点倒和大勇很像。现在他做出逼不得已的表情，在大勇举起又点着的打火机上引燃香烟，轻轻嘬了一小口，就装作第一抽的样子，剧烈地咳嗽起来。牛大力虽然是个直肠子，但这事他懂，自然不会戳破这个被迫成为戏精的兄弟。
大勇和老板大鬼很熟，因为他玩街头霸王时总爱用的人物就是大鬼，而且还留了个大鬼的发型，焗了同款的绿色，和游戏机里的大鬼一模一样。他没大没小地称呼他大鬼，招呼他到后面说事。
大鬼有一个独女叫艾雪，在艺术中学念职高，一开始学舞蹈，后来学画画。除了吃完饭的时候，她很少来游戏厅。不过大勇见她要比见大鬼表面上更显得尊重，因为年满17的她已经和高亮睡了不知多少次觉，听说还为他流过一个孩子。不管怎么说也是大哥的女人。即便高亮身边不缺女人，更不承认大鬼这个尚不知情的老丈人，但大勇还是坚信能在老大枕边煽风点火的女人都是惹不起的存在。
“小雪还没回来呀？”
游戏厅里间就是大鬼一家住的民房，向北开的一扇门外还有一处小院。游戏厅贴着道边，他家就是胡同把头第一家。大鬼是把东面墙拆了，把最外面的一大间改成的游戏厅。
一进去大勇就明知故问，这是要探听一下大鬼对他女儿的态度。
“女大不中留，我有啥办法。”
大鬼似乎知道些什么，早年他也在社会上混过，大到从东北帮人偷运猎枪贩卖，小到偷鸡摸狗，看小媳妇上厕所他都干过。在类如大勇这些后辈面前，他不敢自允是老炮，但那些年他确实精明地躲过了严打，当年和他玩的那些人里，有好几个都在96到98年那次大规模严打中被枪毙了，令人称奇地是无一人供出他来。
像大鬼这样的人都知道公安局是个什么地方，警察从来不会说你什么时候犯了什么罪，证据确凿。他们会想着法地让那些被视为人民公害的人恨不得把自己从记事起犯过的错误像呕吐一样，一股接着一股地都吐出来。但他们始终没有供出大鬼。想必除了他本人没有人知道真实原因。这也是为什么泽龙帮的人对他明面上不敬，但却不敢打他主意的一个重要原因。高亮自从睡了艾雪以后，似乎对大鬼的忌惮更深了一层，没什么事也不轻易在游戏厅露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