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
芒种的这一天清晨,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低沉的阴郁。走在路上,暗灰的,淡黑的云朵,笼罩大地。天空像一只大蒸笼。掀开蒸笼,蒸汽腾空而起,继而弥漫,最后化为泡影。
走上石桥,过了栈桥。从“西山”石阶下来,那一片空旷的“山坡”,在温暖的五月里是紫色的花海。“西山”,其实不是一座山。它在湖的西边,一座小小的土堆,一座人造的假山。
“西山”石阶下来,就是湖。沿着湖绕一圈回来,一枚巨大的绿色的鹅卵石镶嵌在宁静的土地上。
尖尖的小荷已经舒展,浮出水面,撑起一片片荷叶,粉红的荷花,在微风中摇曳。围着鹅卵石中那微不足道的小岛。岛上一排又一排的水杉,繁盛茂密。
鹅卵形的荇菜,静静的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轻轻地荡漾着,丛中矗立着一朵朵鲜亮的,橙黄的花儿。这个不起眼的,鹅卵形的叶片,却让我想起最早记载于先秦时期的《诗经》: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往南靠近一些,就是依偎在湖边,是一片海棠林。海棠花凋谢了,少有人漫步海棠林间。繁花凋落,甚是清静。
海棠林正对面是几棵高大的银杏。早先还有一块石碑,竖在银杏树下,记载着银杏树的来历。
我依稀记得,石碑记载了当地移民海外的华侨子女,把祖上院内一百多年的银杏树捐赠,移栽到这里。可是,现在我怎么也看不到那块石碑的身影了。
掠过一丛红白相间的夹竹桃。忽然,呈现在我眼前的画面,像是一幅天然的绿色的油画。人物,自然,山坡,草地这些简简单单的要素构成了一幅自然油画。
几个人的姿态,站着的,趴着的,蹲着的,弓着背向前伸着的,还有一位倚靠着山坡下粗壮的梧桐,保持着一种状态,一动也不动。围成了半圆形,盯着小山坡中间的那一片草地。让我感觉到一些意外,又夹杂一些滑稽。
他们唯一共同的地方,就是手托着长镜头。看起来像迷你的“火箭筒”。靠左边的站着那位,戴着帆布圆帽,背着卡其色包,身子向后顷,好像倚靠在一道无形的院墙,双眼深深地埋在长镜头的后面,悠闲自得。
紧挨着他身旁的一位,支起矮矮的三脚架,趴着地上,紧握着长镜头。这种姿态,多么像战争片中埋伏的士兵,挺着机关枪,凝视前方,等着首长一声令下,开足火力,扫向钻进埋伏圈的敌人。
最让我惊讶的是,蹲在草地上旁的那位,弓着身,向前跨一步半蹲着,上半身几乎快要平行草地了。抓着长镜头,向前伸着长镜头。保持这种姿势,即使空着手,我想那也需要多大的劲啊!
让我感觉到意外的是,躲在那棵梧桐树的人,倚靠着梧桐,盯着眼前的草地。这是一个有利的位置,好像这是一个不容易被什么发现的地方似的。
“这片草地有什么不同吗?难道比其他地方更绿更好看吗?”我顺着长镜头望去,什么也没有发现,除了普通而平凡的草地。我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知和愚蠢。
我放慢了脚步,来来回回,细细搜寻,天然油画中的绿草地,我眼中的这片普通,再也不能普通的草地。我发现了一只鸟!当然,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鸟,或者两只三只。
我不知道这只鸟,是什么鸟。它的形态像一只麻雀,但它的脖子却比麻雀要长多了,它的嘴细而长。白色的花环,一圈一圈镶在脖子上,深蓝的羽毛点缀着花环,在阴郁的清晨散发着独特的光。
一只不常见的艳丽的鸟儿,迈着轻盈的脚步,悠闲逍遥地漫步在草丛间,伸长了脖子,高过草丛一点点,四周张望。
好似看到了我一样,朝着我的方向,伸了伸脖子,我希望没有惊扰它。
当然,它拥有着王者风范!它的一举一动,牵动着这些摄影爱好者的每一根神经,屏住呼吸。生怕一个微小的声音,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惊飞了鸟儿。
面对眼前的这些“长枪”,它没有振翅飞走。仍然悠闲漫步于草丛间,任凭眼前的人们聚精会神地捕捉它的姿态。它忽而低下头,寻找什么;忽而抬起头,东张西望。
也许,我们在凝视着它,观察它;它也在注视着我们,观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