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南和与冬】Chapter13·以南
20岁之前,我和尹溪洋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游乐场了。最远的游乐园是位于美国洛杉矶的迪士尼乐园。因为是第一个迪士尼乐园,所以很早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高中毕业旅行就是去那里。
那个时候我们地位还是平等的,没有谁依靠谁的说法。我们每个月都从自己的零花钱里拿出个一千块,存进一张银行卡,当做旅行基金。当然,由于是国外,过程并不简单,但是只要跟阿溪家的管家说清楚,然后一切都甩手给他就好了。
我们当时把迪士尼的所有过山车都玩了一遍。我们一会儿跟小飞侠招手,一会儿在矿山里奇险……当然鬼屋什么的都很刺激。我很开心,就像老干妈一样,这些刺激给了我的平淡生活激起了一些波澜。
那晚烟火盛典的时候,看着那蓝白色的城堡,心里住满了感动。
但我现在为什么会回想这些美好的回忆呢?因为现在一点都不美好。
莫名其妙的,尹溪洋这个家伙带了个女孩子来。我以为他知道的,我想要的是我们两个人单独的时间,只是没想到他没跟我透露丝毫的讯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带着另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女人过来。怎么说呢……一种深深地被背叛的感觉,让我提不起精神。我甚至不想看他们两个,所以都没有留下什么太深的印象。
我提议去过山车。
“啊,我好害怕。”扑倒在某人身上。
我提议去鬼屋。
“啊,我肯定会大叫的,很丢脸诶。”(不就是害怕吗?)扑倒在某人身上。
……旋转木马倒是第一个跑上去装天真烂漫,几岁的人了……这种廉价的女人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要过敏了,所以我为了避免自己起疹子就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旋转木马这个玩意。
于是他们上去之后,我也就不告而别。只是在手机里跟他说了一句“我自己逛了,就说我忽然有事情。”我期待他回过来找我,只是他连一句回话都没有……妈的真的见色忘义!
他从没有带我见过他的女人们。因为也早就说过了,只不过是玩玩而已,那些廉价的女人,不配进他们家的门……他自己说的。可是今天这个,一样的廉价,却带到了我的面前。或许这个女人就是他之前不怎么理我的原因。
怨恨又加深了一分,这个女人在我印象里又更廉价了。
我虽然得了“自由身”,但是一个人的我也不想坐任何游乐设施,也不想看任何表演。因为看到成群结队的人在欢声笑语,我就会感觉到没由来的伤感,或许这种伤感的原因,再明显不过。
我静静地站在湖边,偶尔会有风。很少的时候,我不免伤感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你知道做了攻略,到了地点,攻略却没法完成的感觉吗?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多么荒唐可笑的原因。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越来越远……从我爸妈去世之后的某一天开始,我就有这一种直觉了。不过,幸好……他一直把我当成朋友,一直让我可以依赖。所以我也一度遗忘了那种直觉。我遗忘了,其实漂泊的浪子也会有成家的一天,忘了即使是他也不可能一直只有我一个朋友。重要的朋友。
哎……疯了……明明知道自己并没有多不幸,却还是,想要掉眼泪。
“hi,帅哥,你怎么哭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我很糗。
“才没有。”我冷冷地说,可恶的是,扭曲的音调让我很失败,“我是故意的……一直睁着眼睛……挺好玩的……”我怕是疯了,疯言疯语不知道在干什么。净是说些让人发笑的话。
果不其然,这个糟糕透了不知道自己让别人很尴尬的男人笑了起来,真的刺耳。
“你说,一个人到游乐园是为了玩‘睁眼睛掉眼泪’……你想要笑死我继承我的冰淇淋吗?”他的声音就在我面前,我却不想跟他直视,为了恪守仅剩的一丝丝礼,我在心里不断地呐喊着“走开!”。
“北慕,别管他了,别人都不想理你你还上赶着?”
“每个长得好看的人都应该被优待嘛。”那个叫北慕的家伙这么说着,声音和音调都很贱。
“你啊——”另一个人无奈地说着,这个人的声音倒是挺好听的。果然,哭这种事情,还是得自己躲在小角落里比较好,要不然,对着湖面的话,可能泪水被吹干的冰冷感觉会爽一些,可是会后患无穷。
看他们聊上了,我想这个是一个走掉的好机会,于是低着头默默地走开了。没想到根本没走几步,那个人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诶?你怎么走了?”
“我很无聊的,你们好好玩。”我潦草地说完这句话,却还是走不了。他的手的力度刚刚好,是我无法挣脱的程度。但又不疼。
“反正你也刚好跟伙伴不在一起了,就跟我们一起嘛,就当交个朋友。”我这时才抬头打算认真拒绝这个热情无处安放的人,却迎上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或许是阳光作祟的缘故,反正配上这张脸,刚才让我不适的声音似乎也能够接受了一些。
我看了一眼北慕跟他身后的家伙,心想:算了,没必要把这个伤感持续那么久。也就接受了北慕的邀请。
我也一项,一项把计划全都实行了,这个新游乐园,还是很不错的。原来计划也真的都赶不上变化。到了最后的闭园之后,我又看了看手机,尹溪洋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能自己回家吗?”时间是十分钟之前。
“能”没想到我跟他回短信也有那么尴尬的时候。
“我们都没吃晚饭呢,我知道旁边有一条美食街,一起去吗?”他揽着我的肩膀,我抗拒了几次之后也就算了,其实以我的性格也是喜欢自来熟的人。
“我没意见。他呢?”我出于礼貌地问了一下另一个同行的人,这一个下午,其实也只是说了几句话,罢了,很多时候,都是这个叫北慕的人一直在我耳边啰嗦,有些时候我真的对他感到很抱歉,因为我破坏了他们两个单独的时间。毕竟我今天也不能跟尹溪洋一起玩,所以,格外的抱歉。但是那个人好像没什么事情一样,只是默默地跟着……又因为尹溪洋对我做过的事情,我也起过鸡皮疙瘩。
“问你呢。”叶北慕转头问了默默跟在他后面的人。
声音好像没有立马接上,说:“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啊?”我有一点吃惊,负罪感又重了一点。
“啊,这样啊……那拜拜咯,余畅轩。”
“切。下次见。”余畅轩好像撇了一眼叶北慕,就走了。
于是我们吃了很多,大概每隔三个摊位,我们就会拿出手机来扫一次码。当然大多都是他买的……我只是浅尝几口,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身材匀称的人能吃那么多。从肉羹汤到鸡蛋灌饼,然后是烤冷面和烤番薯,还有十串羊肉串和大鱿鱼,以及炒面和臭豆腐……嗯……我略微吃了一点的人都感觉到很饱了……但是我看他不把这个美食街逛完是不会停下的。
“不好意思……”我想回家了。
“什么?”他嘴里还有一块臭豆腐,正在咀嚼,含糊不清地问,周围的声音有些嘈杂,因为这个美食街还夹带着一些表演。
“我就先走了,我累了。”我提高了音量,说。
“不行!”他好像忽然很严厉,“你必须陪我到我玩不动了为止!”
“……”我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就抛下他一个人我也实在做不出这种事,当然我是想做这种事的。
好不容易逛完了,走到了尽头,忽然,好像走到了黑暗。只有白色的路灯也有点不习惯。
他吃完了最后一块炸鸡。
“啊!好满足。”他伸了个懒腰,满足地说,也不怕引人侧目,他好像读懂了我的表情,“是不是觉得我是故意引人注目?”
“嗯。”
“其实你没资格说我,你自己一个人在湖边哭也够引人注目的。就像故意等着让一个人来拯救你的寂寞一样。”他说的话真难听。
“谢谢你今天。有缘再见。”我转身就走,想要站在路边打个车。
“谁说你可以走了?”我被他推在了墙上,他的一只手压着我的肩膀,让我不能轻易动弹,劳累了一天的我,自然也是能不动弹就不动弹。
“不是吃完了吗?”
“还有最后一道。”我已经有了预感,“那就是你。”
好的……我猜到了没那么简单,这个拥有灿烂笑容的人。
那句话他是在我耳边说的,我感觉我的某个地方在微微发热。
“我不是gay。”我认真的跟他说。他好像是听到了某个笑话。
“哈哈哈,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他笑了起来,我竟然感觉这个人的笑声有些好听。
他口中还有炸鸡的气味,感觉他的舌头已经帮我的牙齿刷了个牙。
我抗争成功了,因为他没有几秒之后就好笑地瞪着我:
“你很扫兴诶。”有点撒娇的感觉。
我忘了自己是被胁迫的一方,甚至还有些想笑:“你这个表情……我好想笑。”
“我那么不吸引人么?”
“你为什么吻我?”
他愣了一下,问:“你问的什么鬼问题,当然是喜欢你啊。”
“喜欢我?我们才认识不超过10个小时诶。”我有些好笑。
“啊,我忘了跟你说了。我呢,就是四处留情的人。”他又自嘲地说,“一般我都不用特地解释的,你是第一个。”
“……那是你找到的都是随便的人,才会那么轻易地得逞吧。”
“或许吧……你算是挺有难度的。”
“我把这个当做夸奖吧。”我笑着看着他,炸鸡的味道还在,“你有没有因为想捉弄一个人,而亲吻ta。”
“当然有啊。”果然,当然另一个声音在说“谢天谢地”。
“诶?你?被熟悉的人吻过了?”
“啊?没有啊……”我立刻反驳。
“骗人,跟解释为啥流泪的表情一样!”
“信你个鬼,那么黑,你看得清?”
“你太好看了,在哪里都那么亮。”他见我笑,乘胜追击,边吻我的耳朵,边说,“去,开房吗?”
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也乖乖的躺在了床上。
只是他在亲吻我的身体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不可遏制地颤抖。我害怕。抽了筋一样的害怕。
他也很明显失去了兴致,乖乖地躺在我的旁边。
“你真的……胆小死了,又不是把你吃了。”他不耐烦地说,“亏死了。”
“对不起。”我道歉,眼角还有泪痕。
“不过你真的很好笑,那么怕过山车,却还都坐了一边。还去鬼屋,也被吓个不轻。”
“不行吗?”
“行行行,你真的很特别。”他笑着,“一般啊,你这种还哭了的,我一定是要霸王硬上弓的,但是是你的话,就算了。”
“谢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以为我的泪水才是他放过我的一个原因,我赶紧擦了擦泪水。
“哈哈哈……”他摸了摸我的头,很讨厌,“又可爱又冷漠呀你。”
最后我都要迷迷糊糊想要睡着的时候,才发觉我明天是要上班的可怜人……于是立即告别了这个叶北慕,他笑着摆了摆手,还塞给了我一张名片。
原来是这个“叶”,这个“北”,这个“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