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24
三亚的美是很热烈的,热带植物茂密生长,但是我就对植物很浅陋无知,只认得椰子树。路边一排排椰子树,窗外一颗颗椰子树,到处都是椰子树,就连仰头仰到极限满眼都是浅蓝发白的天空之前,挣扎在视线边缘的还是被太阳晒得油亮亮的椰树叶子。有时候我走在路上,就很担心会有椰子突然掉下来砸到我失忆。那样,三亚就变成我的一场前尘梦,梦里天上十个大太阳耀武扬威,我穿着毛边豹纹猎手服,拉满弓,射出神箭,然后看着它在空中化为隆重的灰烬,为全人类生存而献身的伟大灰烬,怀着沉重的心情,射出下一箭。犹如推巨石的西西弗斯那样顽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热烈而生命狂舞。这是蜘蛛,蟑螂,壁虎,老鼠,蜜蜂,蚊子,壁虎等等各种生物的伊甸园,“适宜”的温度湿度,为他们打造了绝妙的舞台,他们终日挥舞手臂,群魔乱舞,背景音乐则是此起彼伏的尖叫,高声而有韵律。也许蚊子有时觉得自己是很高雅的吸血鬼,嗡嗡想要和出更曼妙的曲调,正思考着,不留神被拍死了,也算是为了艺术而献身。碰巧成为张爱玲笔下的“蚊子血”,更是不虚此生。
三亚潮湿,生活其间,就像听一个温吞吞的斯文胖子讲话,急不来又打不得,只好耐着性子听,听他讲一个无聊冗长的故事。但三亚是浪漫的,因为它有天涯海角,它有海誓山盟,它有鹿回头的传说,它有想让人殉情的海。还有晚霞,看到它让我想到风,如果风真的有形状,那它就是三亚的晚霞。至于颜色,就算去颜料盘里一一比对,我想我也不一定讲得清楚。太绚丽太梦幻又很多变,像女人的心叫人猜不透。每天下午路过湖边,正好是一颗红彤彤的大太阳,总说夕阳短命,美感凄凉,但三亚的夕阳因为太过热烈的缘故,反而显得很可爱。总是有很多人会停下来拍照,我只是停下来问她“你怎么吃得这样胖,脸这样圆啊”。
海不多讲,因为讲的人太多,我的词汇太贫乏,形容不了。我认为能大概描述心中触动的,就是前文提过的“让人看一眼就想要殉情的海”。但我可以粗略说说这里的人,本地人,绝非善类,凶巴巴又很冷漠,可能只是对大陆人很凶,大概很反感年年的游客破坏自己原本宁静安逸的生活,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让自己的钱包鼓了许多。普通的三亚人总是悠闲的,我觉得他们没什么大的理想,也没怎么想中国梦,就白天窝在家里,晚上出来闲逛,午休必须有,宁愿不要那几个小时的生意,生活在自己的岛上,不去想大陆,也不出海远游。那心里真正注视着什么呢,我还看不清楚。三亚很多东北人,各行各业,健谈的东北司机,豪爽的东北老板,笑嘻嘻的东北游客,还记得马拉松那天碰到的东北的老爷爷和老奶奶,老奶奶坐在轮椅上,笑容却很年轻,老爷爷虽头发花白,但是一身运动装十分精神,我们交谈甚欢,后来分别时还很舍不得。青年人体格还健硕,活动也灵活,有些却不如坐轮椅的老人自在。但是那天碰到两个俏皮的美国帅哥,一个留着嬉皮士长发,一个反戴着黑色帽子,夜晚走在小区外的窄道上,迈着俏皮的步子还一路高声唱着俏皮的歌,很是好听,然后说着俏皮的美国话进了一家便利店,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啊,心情都变得很轻快,但是不得不承认,很大一部分的欢快是因为看到了帅哥,毕竟美丽尤物,人人都爱。这又不得不提俄罗斯的姑娘,高挑挺拔,肤色白皙,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睛,看一眼就仿佛坠入大海。在美国有一句俗语:“天堂是:美国的工资、俄罗斯的妻子、英国的房子、中国的饮食。”俄罗斯人也戏言,美女是本国特产。走在大东海,路过的俄罗斯人会比中国人还要多,但不要以为是之前被我形容的那种年轻美女,大多数是中年发福的大肚腩俄罗斯大妈和大爷,穿着在海边商店买的宽大沙滩服,露着被三亚太阳晒得黑黝黝的脖子和胳膊,在市中心的眼镜店里高声交谈,而我能听懂的就只有хорошо。但我觉得我的外教就很美,虽然她年纪也很大了,但是有种美的气质,眉眼是标准的俄罗斯美人,浅黄色的利落短发,身材高挑,爱穿高跟鞋和高领黄裙子,有时天冷外搭一件很古典中国式的披肩,偶尔会穿旗袍。带我们读单词时有时就会露出好看而神秘的微笑。外教课时常让人觉得恐惧,总要用掌握不多的词汇完整回答外教的问题,憋着说不出来,外教会睁大眼睛盯着我们,有时候生气眼睛就睁得更大,但同学一致形容说“即使生气也是美的”。
来日方长。从我差点晕倒在三亚的烈日下的那天起,我才真正开始了对她的感触。这个仇,我一定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