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骈拇》(二)
上期我们已经得知了,在庄学门人看来仁、义、礼、法等手段皆不是出自于人类的本性,将它们强加于人类身上就会使人们丧失纯朴的天性。只有道德之世得丧失了,才能有所谓的“百家争鸣”以及“稷下学宫”。《人间世》中孔子说:“鱼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者,穿池而养给;相造乎道者,无事而生定。故曰:‘鱼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术。”鱼有水性,造个池子给点水就可以养了,人有道性又应该如何养呢?重点就是在“无事而生定”上,无论手头有多少事只要都能放下了自然进入定境,其实诸子百家中凡叫的出命的都或多或少传承了那个失落的修真时代,但这其中非老庄的道家最为成功。
于是在《骈拇》一文中,庄子们说:“彼至正者,不失其性命之情。故合者不为骈,而枝者不为跂;长者不为有馀,短者不为不足。是故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故性长非所断,性短非所续,无所去忧也。意仁义其非人情乎!彼仁人何其多忧也?”其大意是:“那些至道正理,不失其性命的实情。故而结合的不为骈连,分枝的不为有余,长的不为多余,短的不为不足。所以野鸭的腿虽然短,接长一截便会痛苦;野鹤的腿虽然长,截断一节便会悲哀。所以原本腿长的不能截断,原本腿短的不必接长,没有什么可忧虑的。噫!仁义不是人固有的真情吧!那些仁人为什么如此多忧(去追求)呢?”
野鸭的腿虽然短,但是你要好心地替它接上一段,它恐怕会记恨你一辈子,因为你让它无法行走;野鹤的腿虽然长,但是你要给它截断一截,它也会记恨你一辈子。因为这些东西都不是出于生物的自然之情,即本性,这里是用野鸭和野鹤喻人,表示仁义强加给人就像是给野鸭接腿和野鹤截腿一样,都是违背生物的自然之情的。原本腿短的不用接长,腿长的不用截短,应该然万物生灵保持自然之情。至于那些用仁、义来教化世人的人,原本自己就已经很忧愁了,又怎么能教化世人去忧愁呢?这便是仁、义的第一大罪——使天下多忧。
仁义的第二大罪便是使天下嚣嚣,庄子们说:“且夫骈于拇者,决之则泣;枝于手者,龁之则啼。二者,或有余于数,或不足于数,其于忧一也。今世之仁人,蒿目而忧世之患;不仁之人,决性命之情而饕贵富。故意仁义其非人情乎?自三代以下者,天下何其嚣嚣也?”其大意是:“况且,并生的脚趾,割开它就会哭泣;歧生的手指,咬去它便要哀啼。这两种情况,要么比应有之数多,要么少于应有之数,但其忧患却一样。如今的仁义之人,独坐忧虑世间的祸患;不仁义的人,溃乱生命实情贪图富贵。所以说,仁义不是人固有的真情吧?否则从夏、商、周三代依赖,天下怎么会有那么喧嚣多事呢?”
仁义的第三大罪则是使天下惑,庄子们说:且夫待钩绳规矩而正者,是削其性者也;待绳约胶漆而固者,是侵其德者也;屈折礼乐,呴俞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者,此失其常然也。天下有常然。常然者,曲者不以钩,直者不以绳,圆者不以规,方者不以矩,附离不以胶漆,约束不以纆索。故天下诱然皆生而不知其所以生,同焉皆得而不知其所以得。故古今不二,不可亏也。则仁义又奚连连如胶漆纆索而游乎道德之间为哉!使天下惑也!”其大意是:“要待钩、绳、规、矩来加以修正的,是削损了事物的本性;需要绳索胶漆来进行加固的,是侵蚀事物的固然;用礼乐来周旋,用仁义来爱抚,以安慰天下人心的,这违背了事物的本然状态。天下万物各有本然状态。这本然状态就是,曲的不用钩,直的不靠绳,圆的不凭规,方的不需矩,黏合的不用胶漆,捆束的不必绳索。所以天下万物自然生长却不知怎样生长的,各得其所而不知怎样自选的。所以古今的道理一样,不能用外力去亏损(事物的本性)。那么仁义又何必连连不断地像胶漆绳索一样施加在道德之间,使天下人迷惑不解呢!”
根据《在宥》一文记载,仁义强加到人们的身上,轩辕黄帝难辞其咎(有机会再讲)。这里可能就会有人疑惑了,《胠箧》记载了至德之世,就连我们熟知的伏羲氏、神农氏已经处在丧失道德的末尾时代了(有机会再讲)。有仁有义不是很好吗?没有仁义人们有如何治世呢?这就是仁义第三大罪。有了仁义这种体系强加到人们的身上,人们就会自发地将自己定位在某个阶级,通过某种手段(战争等政治手段)来稳固自己的地位,于是就出现了绝大部分人用更糟糕的生活来养活极少部分养尊处优的人,这就是仁义为什么能使何其嚣嚣也的缘故。
仁义三大罪至此结束,有不对的地方欢迎高人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