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习惯与教养
饭桌上的习惯与教养
前天上午，我一位书友来访，因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我挽留他一起吃中饭。
书友说：“以我的性格，我是不可能在第一次与人家见面的时候，就留下来吃饭，今天很高兴，我觉得与你特别投缘，所以我不但要留下来吃饭，我还想和你喝点酒。”
我说：“酒就不能陪你喝了，因为有医生的嘱咐，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喝酒，既然我们很投缘，我今天就在自己店里请你喝酒，好吗？”……
饭后，我们又聊了起来，可能是书友喝了点酒的原故，他的眼眶有点红，书友对我说：“我们俩是老庚，你比我大一个多月，你为兄，我为弟，老弟冒昧谈谈我的感受，今天在你这里吃饭，我观察到两个细节，使我非常感动。”
“什么细节让你感动呢？”我好奇的问。
“你店里吃饭，大家用的是公筷，是不是有客人来的时候才用？”
“不是，自从到华源创业做生意，十九年来，无论员工多与少，我们都是自己做中餐，大家一直坚持用公筷，有客人来，如果没有超过三个，我一般在店里招待，客人跟我们一样一律用公筷，这样用餐对大家都好，健康卫生。”
“老兄，我感动的不是这个。”书友接着说：“我发现你吃的比较快，在员工吃到一半的时候你就吃完了，然后你陪着我，等我吃完以后，你又将剩菜盛一点饭吃掉，这是为什么？”
我笑道：“老弟见笑了，没办法，几十年了，从小看着父母这样做，后来成家，我就像父母一样，改不了了，自小，母亲就常常教育我，一滴粮食一滴汗，倒菜倒饭要遭天谴……遭天谴不可能，但我已经形成习惯，在家里更是如此，儿子吃不完的饭，还有掉在桌面上的饭菜，我也会舍不得浪费。”
“为了这个习惯，我的员工，我老婆，亲戚、朋友、同学们，说了我很多次，有时员工抢过我的碗，有时他们趁我不注意将剩饭剩菜倒掉，但经过我几次发脾气，他们也就不敢了，只是炒菜煮饭时，他们会看着吃饭人数来定，尽量不多做……”
书友低着头，半天没有做声，当他抬起头来时，我看到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沉默了一会，书友接过我递给他的纸巾，擦着眼泪，哽咽着嗓门：“你的话，让我想起过逝十多年的父母，想起了我的少年。”
“我的家在乡下，家里条件很艰苦，兄弟姊妹7人，就我读书读的好一点，父母为了省钱让我完成学业，常常饿着肚子干农活，家里有一点好吃的，兄弟姊妹也是让着我。”
“我在学校，经常用盐开水下饭，同班同寝室的同学都觉得我很抠门，很小气，他们不知道我心里的苦。现在生活好了，我和你一样也舍不得倒饭倒菜，为此，我在北京某大学教书的女儿经常说叨我，她很反感我经常说过去的苦日子，在她心里根本就不相信，她的父亲曾经苦到这个地步。”
是啊，现在年轻的一代确实如此。
我想起曾经在深圳打工的岁月。在深圳某合资公司管生产的时候，我经常看到那些刚从农村山沟里出来，瘦小黝黑弱不禁风的少男少女们，他们到公司报到上班，经过工厂食堂时，瞧着食堂餐厅里丰盛的鸡鸭鱼肉，露出羡慕饥渴的样子。每天一下班，他们都会迅速地朝着工厂食堂疯跑，而那些工厂老员工会不屑的朝着他们背影嘲笑。三四个月以后，新来的员工成了老员工，此时，他们的身材已经变得白白胖胖，有些员工也开始和老员工一样，对饭菜口味有了讲究，饭碗里再也不会吃的那么干净，不合口味的，直接往泔水桶里面倒，同样，他们也会不屑的朝新员工嘲笑。
俗话说，一代更比一代强。现在社会发展了，人民生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人们再也不会愁吃愁穿，是不是这样说来，我们老一辈节约的传统习惯已经过时了呢？我与书友就此话题展开了讨论。
我们找不到节约习惯已经过时的根据，而针对儿女们对我们节约习惯的不屑，我和书友只能感叹对儿女精神层面上的教育很失败，认同父辈们对我们的身教远远强于我们的言教。
与书友穷困的人生经历不同，我少年时家境比较殷实，然而尽管如此，父母教育还是非常严厉，饭桌上教训我的话，现在仍历历在目。
那时，父母喜欢请客，经常在传统节假日，请亲戚长辈到家里做客。父亲在厨房搞饭菜，母亲陪长辈聊天，等饭菜搞好全部端上桌，父母亲会非常恭敬的请年龄最长的老人坐上席，然后按辈分年龄次序排定座位。酒宴由最长者首先动筷开席。我是不能入席的，只能由父母夾菜在旁边吃。吃饭有不少的讲究，大人可以互相交谈，小孩则不能说话，更不能对大人的话插嘴……
父母说，在饭桌上不懂规矩的人最没教养，那时，如果哪个小孩被人家说成没有教养，他的父母会很难堪很难受，因为没有教养是令人最没有面子的事。
悠悠岁月，老一辈在逐渐淡出视线，我们成了老一辈，而现在的老一辈却遇上了新的困惑，新的难解的难题。
我是一个喜欢交朋结友，性格开朗的人，一年要参加不少各种各样的饭局。此时饭局与过去饭局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越来越不喜欢。渐渐地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哪一种饭局，我会选择坐在靠门上菜的地方，这个地方最没有争议。
没有想到，我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谦卑的选择，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因为大家已经习惯。我只能静静的观看孙辈们在饭桌上，要大人们拿这拿那，吵闹着要独霸最好吃的菜，年轻的小哥哥不顾别人的感受，一根烟接一根的抽，有的直接将桌面的香烟塞到兜里……餐桌上许多不雅景观，在我小时候想都不敢想，而现在已经见怪不怪。
实际上，实事求是地说，这些令你不满意的表现，也是我们这些父母、爷爷奶奶们与时俱进地娇惯所造成。现在独生子女多，哪个父母，哪个爷爷奶奶不将他们当宝贝放在手心里惯着，如果你认为他们做的不好，那么你自己又能怎样呢？
现在饭桌上的习惯还属于教养问题吗？谈到子女们的教养，我和书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2020年4月26号 宁资虎 匆草于华源建材市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