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芬奇的蒙娜丽莎

2016-12-29  本文已影响0人  莫甘棠

(一)

“华阳市医院,住院部,三楼。自己来吧!别告诉颜歆。”不容她说,我就挂了电话。

她是老叶,一个女生,全名叶昕柔。我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叫过她老叶,我怕她把我给抽了。虽然我在武术学校待过两年,但是我从来不打女生的。

就这样大一的最后我独自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已经是晚上八点,灯光让眼前的事物不断重叠,但是我还需要时不时看看床边的那堆东西,然后和在路上的老叶聊聊天。

我在高三那年认识她,而她却在毕业之后才认识我,想想都觉得痛心不已。虽然我不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是还算是气度非凡、魅力十足;虽然我没有帅到勾魂摄魄,但是也没有丑到惊心动魄啊!并且关键还在于,我还是她深爱的那个前男友林辰的同桌,她有什么理由不认识我呢?

老叶进来的时候,我还在想入非非呢!

“黎阳,你怎么弄成这样?”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惊讶、难以置信和久违的关怀与心疼。

刚开始,老叶是不相信身在宜林市的我会住在华阳市医院。后来,我发给她一张自拍照,我的脸被墙壁和灯光映衬的苍白无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被吓了一跳的老叶算是相信了。

“怎么到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呢!”我故意略过她的问题,然后又没话找话地聊起来。

“说屁话呢!你来了华阳,自己又成这样,还不让小歆来;如果我再不来,你自己在这里孤独终老啊?”

说完,我们俩都笑了。

“这是你的吉他?什么时候开始学了?”她拿起病床旁的吉他。

“一年多了。”

“怎么,有准备了?”她笑得满含韵味。

我点点头。

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见颜歆了.

颜歆是我高二认识的,我们在高一期末的那次分班考试后,到了同一个班级,第一次见她:文静,温柔,很亲近,我想她应该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与她相识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因为我不敢看她的眼神。

后来我和她竟然还做了前后桌, 她从来不喊我名字的。

“诶,你看我新剪的前帘好看吗?”

“不如原来的好看!”我们审美就像隔着一条黄河。

“诶,你看这个还是有点大,再截下来一点!”颜歆把手腕上的手表给我看,然后我扶着她的手腕比划着。她不说话,后来我还是没有明白她为什么不拒绝我们的暧昧!

有人说,前后桌恋爱的概率比同桌要大。然而,我觉得并非如此,其一,我通过天才的算法得出同桌恋爱的概率略高于前后桌;其二,是她的同桌在疯狂的追求她而不是我。想必那时她同桌的心就像窗外飘飞的柳絮一样,春心荡漾;而我的心海在也许只是微波刚起!

可是一年之后,我们都分开了,颜歆在六楼,我在三楼。

“去哪儿?就剩几分钟还乱窜?”林辰学着我教育他的样子教育我,斜视的目光,得意的抖腿,对我说话的口气一点不敢强硬,并不是因为我小时候在武术学校待过的缘故,而是因为我对他特别严厉。

我示意他楼上,辰意味深长地“哦——”一声,一脸狡黠的笑。

六楼走廊很安静,我请一个靠窗的女生把她叫出来。

颜歆总是吃的超少,还妄想通过节食减肥,我将一箱牛奶和一些水果递给她,“好好吃饭,记住!”

余光里,她一脸鄙视地看着我:“你是不是想让我长胖啊!”

“没事,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的。”

自始至终我一直在看对面走廊上那对在听老师讲话的男女生,我不敢看她的眼神,不犀利,太温柔。

(二)

“我不能让她看到我伤成这样,要不然她心里······哎!”空气随着叹息漾开,也换了话题,“其实我感觉住院还是挺好的,至少很温暖啊!”

“温暖你个头啊!这里又不是家,”接着一声悠长的叹息,老叶低下头削着苹果,“这年头,暖男也不好做啊!有的暖男受罪,有的暖男暖着暖着暖到了别人怀里。”

说完将苹果送到我手中,然后自己笑了。

老叶笑起来很好看,像花,很舒服也很温暖。

关于她的第一印象,外向但却温柔。

我们正式认识的时候是在毕业那年林辰生日聚会上。“酒水入肠,话到心上;相识一场,果汁请尝;”我示意林辰过去把叶昕柔面前的口杯满上了果汁,然后我继续道来,“窗外林叶缠绕,面前辰心柔情,何不一吻天荒?”

在座的人也跟着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叶昕柔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红,林辰和叶昕柔向我投递来眼神,仿佛在用我的话恶狠狠地说我:要是眼神能杀死人,我们已经杀死你八遍了!

我有一丝得意地望着他们。自称摄影师的我,宗旨是:不仅要发现美,更要创造美。

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不小心点开的闪光灯暴露了我的行径。好在叶昕柔也没说什么,只是又用眼神将我杀死了一遍。

饭局结束,我最后一个走到包间门口的时候叶昕柔喊住我,“同学,给我看看你拍的照片!”我把相机递给她。

这一天起我们真正认识了,但是我们的认识具有了划时代的意义,成为了一个标志性的转折点!

那天之后,再见到辰是在高考成绩公布后回母校的那天,辰是倒数第三名,423分,距离三本线还差18分;而我则是621分,超一本线50分。我忍住没有揍他,走到那个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人打扫的教室。

我从纸箱中挑拣出对辰有用的复习资料放到办公桌上,辰低着头在另一个箱子中翻腾,那些是毕业前我们放在办公室里的。

听到他说和叶昕柔分手的消息,我震惊到将手中的那本牛津词典拍在办公室的桌子上!

就在我认为天气会转晴时,它却落下了一个大冰雹砸在了我头上,耳鸣、目眩。

后来我才发现,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快,来不及知道已经结束;不知有多少男人身旁那个被宠幸的位置上的人一直不停地换,他们要么看脸,要么看胸,而我身旁的那个宠位一直似有若无的空着。

发现再也找不到有价值的东西后,我倚着桌子,抖落身上的尘埃。望向窗外,隔着浓绿的枝叶的缝隙,花园、池塘和亭子,依晰可见,那是我们毕业合影留念的地方。

小路两旁花香弥漫,池塘水中鱼儿嬉戏。

那个时候,我和颜歆还只是普通朋友,那时大家都认为她会是她同桌的,而我只是他们一个跑龙套的,她也不会成为我的谁,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望着窗外的风景,有一种不想离开的冲动,但是谁的人生没有这一步呢?我也只能在离别中学会成长。

随着熟悉的上课音乐响起,我收回视线,割断回忆,窗台的那个黄色盒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走过去取下来,一把塞进辰的手中。

“对症下药,这个咖啡是专治你失眠的!”我拿着阿姨买的咖啡讽刺,咖啡是雀巢的。

我和辰都笑了,那个被撕烂的盒子仿佛也在嘲笑着我们的青春,嘲笑他的失败,嘲笑我的无能。

(三)

我这个跑龙套的,在毕业后终于单独见了她一次。就是在见到辰的那天下午,颜歆让我陪她一会儿。

走在母校的主干路上,我问她:“毕业了,你有什么梦想吗?”

“有啊!我小时候的梦想是音乐,但是没有实现;我现在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军人,但是我的视力有问题需要做手术。”

我想了想,“那你,不喜欢他那样的吗?”

她摇摇头:“要英俊一点,还是一名军人!”和她的对话就像是在做调查报告,我问她答。

我们走到体育场,坐在观众席上,我慢慢靠近低着头的她,风静悄悄地吹过彼此的耳畔,撩起她左边的长发,几根头发遮住了她的视线,我用手轻轻拂过,将头发捋在她的耳后,调皮的风却又将它吹下来,我只好轻轻的扶着它。姣好的面容,她一动不动地低头注意着她手中的手机,我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泛起涟漪。

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她是那么像达芬奇画笔下的蒙娜丽莎,而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成为达芬奇。

“不去当兵行吗?”我开始有一丝担心,担心我身边的人最终会陪着另一个人走完一生,因为我不够英俊,我一无所有。

“为什么啊?这可是我的梦想啊!”

“因为我不想你喜欢上别人,虽然我不够优秀。”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勇气和资本说出这种话,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她不说话,我们沉默着。或许从遇见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我们的故事是安静的,不知道是不是知而不言。

安静中的时间依旧是那么快,物理学上把它成为相对于心的速度。

那天之后颜歆回了宜康,辰正式成为了复习生。他去学校的那天,特意给我通电话告别,我放出狠话:“成绩没有进步,不要打电话;如果你明年拿不到一个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就提头来见。”

我去北安的一个建筑工地待了一个月,从那里回来的前一天,我没有上班,听了一个在那里上班的远方亲戚的话,67路公交,终点是海边,北安的黄金海岸线。

海水很温热,像人心,像生命。还有好多鱼,人们说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我庆幸自己不是鱼,可以记住她每一秒的美丽!

从入海口沿着路继续往前走,有一对老夫妇带着自己的孙子在钓鱼,“上钩了,上钩了”旁边有个小男孩在满心欢喜地喊,他们把鱼放进红色的水桶里,鱼很小,但是很多。我像是那个在等鱼上钩的小男孩,一直在等,等到的是鱼儿对鱼饵的感谢!

我形单影只,我有房子,我四处漂泊。趴在栏杆上,我开始幻想能有一个像以前一样的一个家,或者至少我还能有兄弟姐妹。

在我八岁那年,爸爸离开了,就是在建筑工地上,妈妈说爸爸是从二十层楼上坠下的,公司赔偿了两万元。爸爸的离开让家里的一切都变了,昏暗的灯光下妈妈额头的皱纹越来越明晰,我也开始不想上学,但还是被妈妈绑到了学校。没有了爸爸的日子里,妈妈老了,老了很多,还没等着我好好孝顺她,她就去找爸爸了。那年我十二岁,从此就跟了爷爷奶奶住。我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总是对善良的人下毒手。

然而,命运已经这样,我只能继续下去。好在辰和老叶都在,我们像一家人。思来想去,兜兜转转回到了建筑工地,我一口气跑到了二十层。二十层,爸爸离开的地方,那个死亡的高度,趴在窗台上往下看,一切事物都那么渺小,生命也是那么脆弱。汗水打湿了我的头发,一缕一缕贴在前额上,发尖垂在眼帘,把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双腿累得发软。窗口的风很大,想象着从楼上跳下去的那种顺风的感觉,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忘掉一切。

抬起右脚,踩在窗沿上,太过于累的双腿软了一下,没有站稳,我想我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四)

有时候世界真的变化无常。我没有离开人世,而是坐在了地上。因为我得知颜歆家里生意失败,她的梦想又要面临破灭。

望着天空,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我想借着月光去她的地方,给她可依靠的肩膀。

最后我只能憋出一句台词:“任何困难都会过去的,接下来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我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她在微微点头,清晰地听到她的呼吸声。

我拿着自己的第一份工资,我用嘴咬下笔帽,拿出一张纸,“你的身高、体重、胸围和腰围多少,让我记一下。”

这是来北安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和老叶通电话,老叶听到我的问话很惊讶,“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将事情原委告诉她,让她保密。

然后辗转到了一家快递,寄件人写上了老叶的名字,因为这样颜歆妈妈就不会起疑心。

忙完之后暮色已经很深了,行车如流水,路上的灯光,在不停地跳跃,晚风从耳畔刮过,很轻,像是在喃喃自语。

这是来到北安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感觉这个城市,是那么亲近,城市的风像手一样轻抚我的脸庞,就像小时候妈妈的手掌一样温暖。

边走边看着路边卖衣服的、卖小吃的、卖玩具的,感觉它们是那么可爱。摸了一下口袋里拿到的工资,禁不住感叹:天底多少人为了这个卖命,多少人从它的主人变成它的奴隶。只是现在自己也要为它而活了。

在离开之前我独自坐在公园暗处的座椅上,翻看着这些天来有关北安的每一个美丽的画面,静静感受一下这个城市。

也许是手指有了惯性,直到翻出一张颜歆的照片,披肩长发,微微笑着。在达芬奇没有完成最终的蒙娜丽莎时,我一直觉得她比蒙娜丽莎还要美。我伸手搭在椅背上,抬头仰望星空。

“你喜欢星星吗?”

待我发觉四周没有任何人,自嘲地笑了,我不知道自己在问谁。

望着夜空,时间就像流星划过,只有一瞬,苦或笑,我都该走了。

离开了北安之后,我去了宜林。新鲜的大学校园中帅哥如林,美女如云,我却有点迷茫,突然回到那个每天都抒写青春的地方,想再和自己最想见的那个人做一次同桌,想回到那个观众席上,听阳光说话,看风吹乱她的头发。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突然很想念颜歆,我坐在湖边的座椅上,一个女生在我身旁坐下,她的身高和颜歆差不多,“我是柳诗茵!”她是刚才和我们一块玩游戏的一个女生,也是几个小时前让我给她拍照的女生。

“哦,我叫黎阳!黎明的黎,太阳的阳。”湖边的水很安静,偶尔起了风,水面才会波纹滚滚。

“你爸妈给你起的名字这么明朗,你怎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呢?是不是刚来到这里想家了?”

“没有。”我看她一眼,她笑了,左边有一个小酒窝,有种“不详”的预感。

“那就是有心事喽,是不是想女朋友了?”她忽闪着自己明亮的眼睛,问得是那么自然,我想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这样问。

我自嘲,“我还没有呢!”

她说:“那,你觉得,我可以吗?”

我看了她一眼,然后怔怔地望着被风吹皱的湖面,像满是皱纹的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因为未曾想象到她会这么说。

也许沉默太久了,她主动转移话题,“你学摄影多长时间了?”我看到她笑着掩饰脸上的失望。

“五年了!”

“我是摄影社团的,要不要在招新时考虑加入我们?”她一直一脸微笑。

“我不喜欢进入任何有规矩的地方,我比较喜欢自由。”突然感觉自己是那么不解风情。

晚上我们一起逛教学楼、实验楼、图书馆、食堂、和学校的桥,还有运动场,她走在右边,时不时走靠得很近,她向我讲解学校的历史和内部情况。在运动场的草坪上,她跳舞给我看。

然后我们在观众看台上,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我们保持沉默,她给我一个耳机,我塞进耳朵里,是陈奕迅的《阴天快乐》。有人说女孩子的心思是很细腻的,我想是的,就像柳诗茵。

我想起最后一次见颜歆时我们坐在母校的观众席上,假如,假如我们永远停留在那样的时候,反复地听阳光说话,静静地看草坪上的草儿舞动着;假如我们永远停留在那样的时候,我们一起聆听天籁,吻遍花草,痛苦欢笑,一直到老。

我笑笑。

她把头偏过来问我:“你笑什么?”

“我想起了蒙娜丽莎!”

她笑了:“你一直不笑我以为你是面瘫呢!”

我和她聊了很多,她不像颜歆。她很会理解我,爱说话,活泼又很温柔。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她能读懂我的不开心和心事。当然,我看到她很轻松舒适;我看到颜歆很亲近。尽管她和颜歆有着极为相似的长发和眼神,但她不是颜歆。

世界上只有一个颜歆,就像世界上只有一张蒙娜丽莎的腹稿和一张最终的画!

(五)

“怎么?想让我帮你是吧,让我帮你怎样设计出最美的礼物送给别的女生是吧?”她犀利的小眼神仿佛在下一个零点一秒就能让我灰飞烟灭。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柳诗茵在我对面坐下,我们四目相对,呼吸轻抚着彼此的脸庞,然后她用右手托着腮,“我要是帮你,会有什么好处呢?”她忽闪着自己明亮的眼睛,流露出一种让达芬奇惊叹的美。

不等我回话,她仿佛洞穿了我的心思,“哎,算了就当为我的黎大人效劳了,说吧,要我怎么做?”

其实我想说我只是为过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在她看来我一定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穷小子。

就这样柳诗茵陪我度过了一个充满新鲜和令人憧憬的开始。

我依旧没有资格和勇气去见颜歆,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但我是一个有骨气的人,我一定要成为一个足够优秀的人在去见她,颜歆。

“加油,你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人!”校运会上我参加了五十米、一百米和五千米,因为我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人,要让优秀成为一种习惯,所以我要努力。

篮球场上,柳诗茵笑着投递来她的眼神,像雪碧里冒出的气泡一样,让我的心轻轻飞扬。2比1,我们输了,但是我们并不遗憾,因为我们都在优秀的路上全力以赴。

“我是黎阳,黎明的黎,阳光的阳。”我将名字写在黑板上。学生会招新面试上,我没有紧张,因为她说:你一直都很优秀。

“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体育场上,清凉的秋风中,我在做俯卧撑,柳诗茵在一旁数着,“十二,十三,十四······”我一下无奈地笑喷了,双手失力,趴地上,摔成了狗吃屎,柳诗茵在一旁笑得比花都灿烂,然后从包里拿出纸巾,拭去我脸上的汗水,又帮我拍去身上的尘土,有那么一瞬间我把她想象成了颜歆。

“想什么呢?”柳诗茵一掌拍在我的胸口上。

我抚着胸口,“咳咳,你力气可真够大的啊!”

“力气不大,你能记住吗?”她每次说话时都是笑着的,好像很开心!

是老叶的消息,我掏出手机,老叶质问我是不是我唆使辰给她打电话,虽然辰已经有了女朋友,但是我们都一样,心底一直都有一个人,或许不可能,或许是我们都不愿先开口。

走在前面的柳诗茵回过头对我说:“你要是想见她,就抓紧时间练习,让自己变得优秀,否则她就不要你了,你就只能栽在我手上了,你甘心吗?别给自己的青春留遗憾哦!”我听不出她的话中是什么味道。

但是,她的每句话都能戳中我的内心。因为她一直都是那么懂我,从一相遇,从一开始。

(六)

我一直将优秀和柳诗茵的话记在心上,我去做了兼职,因为达芬奇要实现蒙娜丽莎的梦想也需要Money。

“你来这里干嘛?”看到柳诗茵我很惊讶。在我眼里她一点都不像那种娇生惯养、高高在上的女孩,我做什么她都支持帮助我,像一个很平凡的女孩,是一种我渴望的平凡。

“我来这里看着你,怕你偷懒。”她眨眨眼,然后偏一下头,“快干活,要不然一会儿要挨骂的。”我们相视一笑,然后互相点头。

我们在一家餐馆做服务生,过年也没回去。

我们走在下过雪的街道,很洁白,我们没有可去的地方,她挽着我的右臂,和她妈妈通了电话,说自己找了一个很优秀的男孩。看到我呆滞的表情她对我说:“让你捡了个大便宜你还不愿意了,咋滴?”她没有了第一天接待新生时学姐的样子,让我感觉是那么地轻松愉悦。

“没有,没有。”

“那就是说你愿意喽,那,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做我的男朋友了,看我渴望的小眼神,你忍心拒绝我?”她调皮地笑着。

我没有回答,因为达芬奇需要为他心中蒙娜丽莎的腹稿做一个结尾。

“你心里还有她,对吧?”顿了顿,“无论你怎么做吧,我都支持你。我只想做你这条路上的护士,时刻为你疗伤。但是,我真的不想让看你受伤!”

我看着她笑了,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对蒙娜丽莎有了新的定义。

只是我还是那个我,一个不解风情的穷小子,于是乎我相信了柳诗茵的每一句话,我相信她会支持我。

我唱不出歌曲,医学上管它叫“失歌症”,她教会了我弹吉他;我知识浅薄,她帮我完成了玫瑰礼盒的设计;对一千三百一十三个星星的装瓶排列。

“为什么不是一千三百一十四?”她问。

“因为已经不能一生一世。”柳诗茵笑了。

在一切完成后,在离开颜歆一年后,在大一的结尾,我带着不够优秀的自己来见她,只是为了达芬奇不遗憾。

从宜林的火车站出发的时候,柳诗茵声称:如果你不回来,我就会把你五花大绑在车轮胎上,一路飙到天山,碾压你二百五十多万圈。

最后还是很温柔地道:“路上小心点儿,尤其是人多的时候,看好你自己的东西,回来的时候不能少一块肉,记住没有?”

我点点头。

颜歆和老叶是同一所学校,我特意选择了在晚上到华阳,带着一箱装满星星的玻璃瓶,一个玫瑰礼盒和一把吉他,得意地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被拥挤着走向华阳站的站口。只是我没有想到,柳诗茵说的很对,意外就像阴天一样随时都可能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世界白了,我已经坐不起来,左臂抬不起来,自己瞬间成了一个废人。

(七)

遇上了抢劫,我和他们打起来,结果是我被刺了一刀,左臂和左腿骨折,并且我准备的有一万元存款的银行卡也找不到了。

我把电话打给了老叶,老叶看到我时很惊讶。她将苹果递给我,我说:“我想吃,但是现在还没法吃,”顿了顿,“辰,已经毕业了,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林辰是挺好的,但是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

我想也许这样是对的。时间会侵蚀一切,它也会告诉我们一切,我们不能怪谁,只是相遇的时间不对。我望着周围的白色,倒有点像我想象中的死亡空间。

“好好休养,等你好了,再去看小歆。”

我看着病床边的那一堆已经破坏了的东西,是我和柳诗茵花了一年的心血。我开始心疼那个极好的女孩,她竟然愿意和我一同为了另一个女孩。

“老叶,辰心里是有你的,只是你一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我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对不对。

“那他为什么还会和别的女生勾搭来勾搭去?”

我示意她不要太激动。很多时候我们总是这样,心里面再委屈、再多理由,即使我们说给朋友,也不会说给我们喜欢的那个人,然后我们抱怨彼此不理解,但是我们又何曾说过,就像我从没有告诉过颜歆。因为有些人只能用来想念!就像达芬奇为蒙娜丽莎打的腹稿!

老叶陪了我一个晚上,护士把我转到了一个单人的病房。

柳诗茵见我没在说好的时间内回去,她打来电话。

我告诉她再过几天回去。

柳诗茵一下怒了,这是她第一次生气,“黎阳,你骗我是吧?过几天也别回来了,你陪她生完孩子算了!”

“别生气!我真的没有骗你。”

“你不回来,我就过去!哼!”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在一旁的老叶都听到了,老叶知道她是柳诗茵,什么也没说。

柳诗茵还真来了,我不得不告诉她我在华阳市医院。

“黎阳,你怎么搞成这样,是不是她找人打你了,我去找她,我让她赔我一个完整的黎阳。”她流泪了,扑簌簌地落在我的脸上,我不敢用粗糙的手指触碰她,小心翼翼地用手背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我没事,不就是遇上抢劫的,我一个人——”不容我说完,就已经被柔软的唇封印。

柳诗茵的眼神中再度浮现出让世界沦陷的温情。

(八)

在温情的世界里,时间不停的走,我躺在病床上盘算着颜歆暑期放假回家的日子。

在颜歆暑假回宜康的前一天晚上,我刚刚能走动,我要去为我的过去画上句号,柳诗茵同意了。我让辰从另一个城市赶来,他来的时候带来了录取通知书,和我当年考了一样的分数。这也算是我给老叶的惊喜吧!

我们超过路边散步的人,超过叮当作响的自行车,超过拥挤的公交,无视排着长队的站台,无视路边一棵棵浓绿的树,无视一切尘世的目光,一直到华阳的海边那个事先布置好的,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老叶按照我的计划,把颜歆的眼罩拿下来,老叶和辰哒哒哒去溜达到一边幽会,我和颜歆在彩色的灯光下。

“我对不起你,攒够的让你做手术的钱,我弄丢了,没能让你实现自己的梦想,说好的一起度过难关,我却弃你不管,是我的错。”

“你没有错,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就像北安海中的那条鱼感谢那个爷爷的鱼饵一样,我们只能谢谢彼此。

每个玻璃瓶中都有用星星堆叠出的“I Miss You”字样,发出不同颜色的荧光。是用一千三百一十三个星星做出来的,因为不能一生一世,而我,也不能,再喜欢你了。

玫瑰礼盒中的那首歌在不停地播放,是《如果还有下辈子》,馨香的玫瑰周围不同颜色的小彩灯在跟着音乐不停的闪,不同的颜色拼凑出不同的字样。我将玫瑰轻轻拿出,透过玫瑰下面的细缝一段视频投影出来,那是我收藏的她的每一张照片,和我最想说的话。

从第一次给你写那张被称作纸条的情书,我就知道我喜欢你。

从那一次用第一份工资给你买衣服,我就知道我喜欢你。

从那一次我把女生的生理期当做肠炎,你苦笑不得,我就知道我喜欢你。

但是达芬奇心中的蒙娜丽莎也在变化,他不能一直坚持腹稿。

“那是他花了一年的时间为你设计的,他一直是喜欢你的,喜欢你胜过喜欢所有人,为了你他从来不正眼看任何一个女生,他从来不主动搭讪,他很少理会任何女生,他不想把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分给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身后的的栈道上传来,紧随而至的还有哒哒哒的脚步声,是柳诗茵的声音,她找到这里来了。

我不再看颜歆的表情,或悲或喜,达芬奇只想守候她现在的蒙娜丽莎。

在我身旁坐下,柳诗茵没有任何异样,好像十分放心我,她将银行卡给我:“警察帮你找回来了,你可以帮她实现梦想了!”

我点点头,用右手接过,不容我说话,柳诗茵拿过吉他,我想她是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吧,一个极好而又少有的女孩。她看我一眼,弹奏起我写的那首歌,我没有调子地跟着和:

没有跨不完的槛

没有过不完的难

都把悲伤留给昨天

用生命给的宽限

流该流的泪

爱该爱的人

你就是我眼前的缘分

又想起你炽热的唇

留下深深的吻痕

多想你能在身旁陪伴

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只愿心情如云,风轻云淡

往事如烟,流过的泪痕是风蚀的脸

你是我青春最美好的祭奠

把所有的心思都留到下辈子再见

看着颜歆微微泛红的双眼,她一点也没变,还是像当年一样什么都不说。心底泛起那么多的心疼,只是那些已无关紧要,有些事,我们总要错过;有些人,我们总要失去。

不怪我们,不怪时间,只是命运把那个真正的蒙娜丽莎交给了达芬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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