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 盈盈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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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天晚上,室友请客,我就多喝了几杯,脑子有点迷糊。回到寝室后,他们坐着闲聊。我是一个酒后不多言的人,所以,就干坐着听他们高谈阔论,顺便听听窗外细雨低吟。
江南的六月是梅雨时节,雨多,但是雨量不大。嘉兴的梅雨更有嘉兴的特色,梅子雨细细的下得毫无规律,不若我的家乡东嘉,虽是梅雨也有规律:一般多在黄昏下到次日天光,白天倒是阴沉的机会较多,而嘉兴的梅雨却是无日无夜的,且无声无息。这对于热爱太阳的我来说,真是一种考验。
就在这时,我的拷机(call机,传呼机也)响了。我纳闷于它怎么会响,我是一个一年四季缺乏朋友联系的人,这深更半夜的,会是哪位失眠的朋友想扰我清梦呢,他难道不知道我现在也变成夜猫子了么。我取出拷机一看,号码是0591开头的。0591?我吓一跳,这是哪里的区号啊,我有朋友在0591读书吗?内心疑虑。我翻开通讯录查找0591是哪里的区号,结果是福建福州的。心想,也有可能啊,福州离东嘉这么近,或许有同学在那里读书呢。于是我起身到宿舍外回电话。
我的学校颇为清苦,为数不多的几个公用电话亭散落在校园的四处,离我宿舍最近的电话亭在学校的绿荫大道从南到北右侧的第13棵大香樟树下,这条绿荫大道我叫它“路漫漫其修远兮”,平日是没有人在这里上下求索的,不过踢完足球从操场回到宿舍,能够很好的享受绿荫大道边上大香樟给予的荫泽。但是现在是晚上,且阴雨绵绵,若不是回电话,我还真不想到这里来。
我快步走到电话亭,操起话筒拨号:0591-780632X,通了,迎接我的不是熟悉的东嘉话,而是正宗的普通话:对方现正忙,请稍后再拨。于是我在阴雨中干等了1分钟,再拨,还是普通话。我真怀疑是不是电话出问题了,或者是我有同学会在福州吗?深深的怀疑。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我也就不再稍后再拨,而是连续的拨打,两三分钟后,通了。
我弱弱的询问:“嗨,你是哪位啊?”
那边传来一个声音:“我已经暗恋你一年多了。”是个年轻稚嫩的女中音,吐字圆润,略微发颤,或是紧张的原因吧。
我吃了一惊,这个声音不熟悉,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她应该不是我认识的人。
在我吃惊间,那边又传来声音:“我已经暗恋你一年多了,难道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听的出来,她在埋怨我。但是,这个稚嫩女中音听了两次之后,我终于确信,她不是我所认识的女生。于是我平静的说:“嗨,同学,你确信你没有打错电话?”
“搞明白,是你拨打我的电话,怎么会错到我身上来!”
我承认我刚才是口误,于是将拷机奇诡号码之事和她说,她确定她拷的没有错,而我回的电话也很正确。最重要的是,她在嘉兴仅我一人。
我只得笑着说:“同学,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啊,或是什么娱乐节目在彩排?”
“排你个大头鬼。”她似乎十分生气,过了会儿,继续说,“任盈盈认识吗?”
我努力回忆,使出十八班武艺,搜寻每一个大脑细胞,“任盈盈、任盈盈”,我的同学朋友中姓任的没有一个,叫盈盈的也是没有一个。真是见鬼,我心想。于是对着话筒“喂、喂”两声,那边却传来了“嘟、嘟”的声音,已经挂机了。
这事真是怪异,我心想,愚人节还没有到呢,谁开这样的玩笑啊。
我回到寝室,说:“这事真他们的玄。”室友甲就问:“玄什么啊?”我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室友甲就笑了:“任盈盈?不就是笑傲江湖中的那位吗,或许是她的网名,你想想看,任盈盈是不是你的网友啊,桃花了。”
我也笑笑,“这不可能啊,我没有这个网友,而且我的QQ申请了还不到一年呢,哪来的‘暗恋一年多’啊?”
“那可能真是她拨错号码了。”室友乙说,“但是这样,你就闯祸了。”
“闯什么祸啊?”我吃惊不少,“你可别吓我。”
室友乙分析:“她——任盈盈——虽然拨错了号码,但是不至于说错话啊,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暗恋你一年多,你却说她在开玩笑,你能承受的了吗?”
室友甲说:“她会大哭一场吧,哎。”
室友乙诡异的笑着说:“说得轻松,你以为是坚强的男生啊,小女生受此打击,或会想不开呢。”
“呸,童言无忌。”我说,“或许是个美丽的误会,哈哈。”
02
我寻思着,这极可能是个恶作剧,任盈盈或许是我“以前的同学朋友”的同学朋友,我知道他们中的好些人是喜欢耍人,而且不用愚人节。当然,也或是我“现在的同学朋友”的同学朋友。但是,她说暗恋一年多,这明显是不符合逻辑啊,我来嘉兴还不到一年啊,现在的同学朋友认识我还不到一年的,哪里的“一年多”呢,看来是老同学了。
我的老同学爱耍人的很多,所以猜不透是哪一位。为终其究,我决定找任盈盈谈谈。次日中午,我去拨那个0591的电话,通了,传了一个声音:“喂,谁啊?”我淡定的说:“我找任盈盈。”那边笑了:“哈哈,任盈盈,我还令狐冲呢。这是个公用电话,大叔!”然后就是“嘟嘟”的挂机声。
是个公用电话,我暗笑了一声,有点失望,有点释然。既然任盈盈和这个0591—780632 X没有内在的联系,那么,就让这事就此打住吧。
我说过,嘉兴的梅雨是比东嘉更为纯正的,白天也是稀里哗啦的下。而热爱阳光的我,主要爱好有两个,一是体育运动,二是读书写字。梅雨绵绵的,运动是不太适合的了,所以就看书去。而受诡异电话的影响,看书也没有什么心思,而此时,豆豆call我,我回电问“啥事”,说,“上网去”。
反正无心看书,就和豆豆一起去上网了。路上,我将昨日诡异之事说给豆豆听。她听得花枝乱颤,我很严肃的说:“笑什么笑啊,兄弟,正经点!”豆豆双手按住自己的肚子方才止住笑,也装着严肃,说,“大象兄,你打算怎么办啦?”我有点暗淡,“能怎么办啊,那是个公用电话呢,不然,把丫揪出来一顿海揙。”豆豆顿了片刻说,“或许,你可以上网搜搜。她可能是你的网友啊,嘿嘿。”我沉思片刻,张口却无语,对豆豆的办法表示认同。
上了QQ,查找“任盈盈”,结果发现全国在线的任盈盈就有四五十个之多。哪个才是我要找的人呢?如果要每个都聊一遍,以套出她是不是昨天那个任盈盈,简直是无聊之极啊。我和豆豆说,这样不行。豆豆就支招,“你拟个寻人通知,群发下。做回姜太公,让她愿者上钩吧。”过了会儿,豆豆给我拟了个通知如下:“嗨,任盈盈同学,你是我要找的人吗?暗恋一年多的是你吗?是的话请回话。”我看了这个通知后,觉得好笑,这个通知是个大玩笑,还真不是我的做派,还好是网上,不知对面是人是狗,发就发吧。
没多久,就有十来个任盈盈回话了。回话情况如下:
有五人说“你好”或者“嗨,你好”之类的。其中或有自动回复的。
有两个人说“暗恋一年多,故事好听吗?”
有一个人说“暗恋,那是我的生命。”
还有一个说“我是你要找的人。”
我想,前面七个应该不是我要找的人,因为她们不知所云,后面两个或许是。于是我给她们两个发去一行字:“你可知道我的传呼号码。”两个人都回话了,一个说“知道”,一个说“不知道”。我想,说“知道”的人或是昨天call我的任盈盈,于是就和她继续对话。
“你知道什么呢”
“知道你呀,难道你忘记我了吗?哎,暗恋一年多也真苦的”
“当然,昨天你的勇气也够大的,你还记得我的call机号码吗”我并不相信在这个虚拟的网路上能找到昨天的任盈盈,所以只有这样去证实。
“你以为我在耍你吗,清风?去死吧。”“你那个破号码192282421 X!我记得可清楚。”
清风是我高中时的外号。我有点惊慌,仿佛做了坏事被老师揪住了的感觉。这个虚拟的网络,突然光明正大起来,将我刚才那个玩笑开大了,真是让人不知所措。还好,这个任盈盈是在网络未知的那端,所以我深深呼吸了一下,平静下自己的心情。然后继续和她对话。
“你是我的同学吧?别在耍我了,报上名了吧。”
“哦,no。我不是你的同学,我想不必报名了吧。这个世界太过虚幻,我们随便聊聊不是更好么?”
好,好你个大头鬼,我心里想。但是为了查明这个任盈盈的来历,我还是很淡定地码出下面的文字来:“好,当然好。你的网名我有些熟悉,是‘盈盈飞花轻似梦’吗?”
“哦,no。‘昨天飞花轻似梦’呢。”
“不好意思。我记错了,‘盈盈飞花’是我朋友的网名,怪不得这么耳熟。那你的网名是怎么得来的啊?”
“你是桃花源人?”
“当然不是。”
“那就好罗。笑傲江湖知道吗,任盈盈呢?顺便拿来用用而已,亏你还清风呢,怎么没在江湖飘啊,哈哈。”
“姑娘果然聪明,知道顺手牵羊,不错不错。”
“清风,马屁别拍。我有要事,下了,886”
任盈盈就这么走了,我记下了她的QQ号码,用我另外一个QQ号给她发去一句话:“我是欧,请速回话。”欧是我高中同学,我想,任盈盈若是我高中同学,那或许能以欧之名将她揪出来。
03
网上搜寻任盈盈已经告一段落,我对豆豆说:“回学校吧。”豆豆的小嘴嘟起来就像一颗豆豆,“还下着雨呢,等会儿再走吧。”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因为在网吧太久眼睛也不舒服,而且我们还带着雨伞呢。豆豆见我坚持,也就匆忙下线,和我一起出来了。
网吧外面确实还在下雨,我在撑开雨伞的同时,也将另外一把雨伞递给豆豆。却被拒绝了。豆豆说:“我们这样并排走,撑两把雨伞太占面积了,不撑。”豆豆的意思或是想两个人撑一把雨伞,但当时我没有听出她的意思,我是想,或是豆豆认为在雨中漫步更加浪漫?于是就说:“那么,我们冒雨前进吧。”豆豆无语,算是默认。于是两人就在雨中漫步了,先是很淡定的走,后来就有点小跑了。
雨水不大,但是经过五六百米的路,从网吧小跑到学校,我们还是成了落汤鸡了。与豆豆分别后,我回到寝室,突然想:我们这手握雨伞冒雨前进的样子是否太过傻了?况且刚才在路上还碰见了几位室友,他们要是将我们这个窘态说出来,岂不会人社崩塌。看来,浪漫还是要低调些好。很多自以为是浪漫的事情,在旁人看来或是非常愚蠢的。而且这个矛盾是由于视角的不同而产生,所以很难让别人认同自己的浪漫。
说到浪漫,就不得不说一说我和豆豆的相识过程。
我与豆豆的相识纯属意外。我喜欢体育运动,比如足球、排球。虽然球技很差,但是乐此不疲,经常去打。在梅雨季节来之前的某天,我和几位女生在打排球,我发球时用力过猛,将球发到隔壁球场上去了。隔壁打球的是另外一群女生,所以我就对那边喊:“美女,捡球,谢谢。”只见一长发披肩的女生应声起身一脚,将排球向我踢来。还好我也踢过足球,客串过守门员,所以情急之下,飞身跃起,将排球收入怀中。也不得不佩服长发女的脚法,对他竖个大拇指说:“厉害。”长发女见我称赞,小嘴一抿,给我一个微笑。
捡球的次日中午,我因急事从寝室向教室狂奔,途径三楼时,不小心将一下楼之人碰了一下,她的笔记本散落一地,我一边弯身捡笔记本一边说“对不起”,抬头却见,被碰的是昨日捡球的长发美女。美女并不生气,“这么急匆匆的,赶去投胎吗。”我见他不生气,也就淡定了,“投胎怎么会往上跑呢,阎王殿可是在下面啊。”我将笔记本交给她,她叫我淡定点,走路别这么急,然后就下楼去了。
下午5点钟,我拿着书本到图书馆的自习室占位置,然后去吃饭。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太小,而爱学习的学生太多,所以不早点去的话,就没有位置的,但是也不能太早,因为吃饭的时间还是固定的,所以只有先拿书本占位置了。我吃完饭,在操场闲逛了两圈,然后慢悠悠的向图书馆走去。在到达自习室门外时,我就感觉到自习室的热烈氛围了,真是庆幸自己的小聪明,不然又没有位置了。但是,当我很淡定的走向自己放书本的位置时,发现书本静静的躺在桌面上,而位置上已经坐了个人。但是我不好叫她走,因为坐着的是长发美女。我是相信缘分的,既然她有缘坐在这里,那就算吧,于是我拿起书本,欲离去。这时,长发美女也看见我了,对我微笑,我也对她微笑,然后往外走。只见她说:“怎么走了啊?不看会书吗?”我说,“我下午已经看了,晚上逛街去了,不看了哦。”心里想,难道叫我坐地上看书吗?真是的。
无巧不成书。就在占位置事件的次日,我第四次遇见长发美女了。我是在音乐选修课上遇见她,“怎么,你也选修音乐?”她说:“当然。不然怎么会来这个教室啊。我看你倒是经常翘课嘛,别看不起选修课啊同学。你不会只是为了学分吧?”我辩解道:“当然不是,我也喜欢音乐啊。只是有时候忙,就不来了。”长发美女低声说:“是不是忙着打球、逛街啊。”我无语,表示承认。
因为这么多次的相遇,觉得有缘,我就问长发美女名字。说是叫豆豆。我就笑了,“豆豆,多怪异的名字啊。”豆豆就叫我别笑,“名字只是个符号而已,你的‘大象’也好不到哪里去啊。”我止住笑,“你怎么知道我叫大象的啊?”这回轮到豆豆笑了,她说:“你不是经常打排球嘛,我也有打啊,我打球时听到最多的一个声音可能就是‘大象,捡球。’了,哈哈……”这话不假,因为是和女生打球,所以凡有捡球这样的好差事,基本上都是我在干的,但是‘大象,捡球’成为一句球场名言倒是自己所未预见的。
04
我与豆豆的进一步交往,要归功于嘉兴的一场雨。
那天下午,天色昏暗阴沉,小雨下得无声无息,我百无聊赖,无心看书,甚或连睡懒觉的想法都没有。这么说吧,是一种“空”的感觉,即所谓“无聊生者不生”,心情沉闷如同这抑郁的天气。
为了排解这种“空”的感觉,我一个人到处去游荡,操场、街巷。对我来说,人多的地方我会感到孤独,只有空旷才能让自己感觉充实,就好像一个沉闷的人,说话总会惜字如金,只有沉默时内心才会充实。而这场雨最大的好处就是使各种户外场所清爽起来,让我一个人游荡显得自由自在。
我游荡到脚酸的时候,恰在一个网吧边上,就随缘进去上网了。我捡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喜欢临窗的位置,在这昏暗的网吧里可以多些外在的光明,另外,累了还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
午后的网吧有些空荡,这是一个夜猫子的世界,那些网虫们现在应该还在睡觉的,但是这也不奇怪,因为学生网虫经济状况一般,夜里通宵上网只要6、7元钱,白天一个小时就要4元钱。但是对我来说,空荡是个好事情,我最讨厌夜里网吧的嘈杂了,而且还有人吸烟,有时候会乌烟瘴气,所以我还是比较喜欢白天去网吧的。但是空荡导致另一个问题是,我的网友在线的很少,确切的说,现在在线的只有一个叫做“弯弯的月亮”的女生。弯弯的月亮是浙江某地的大一学生,是我无聊时随便加的,话不多,聊天基本上是听我讲故事,但因是同年,所以还算是合格的聊友。
月亮见我上线了,就问:“非,下午好。”非是我的网名。
“没以前好。”我说的以前是指高中生活,我和月亮聊过一些的。
“那是,探险、露营,当然是很好玩的啦。”
“那么,你还想听那些好玩的事吗?”月亮的话使我回味起以前的美好来。
“嗯,说吧。”
“你知道的,我故乡东嘉,到处是山,其中一些还是原始森林呢。我高考曾和一位同学到大山里野外生存了6天呢。”
“大山里有人吗?”
“有啊,但是很少,我们6天里共遇见三户人家11口人。”
“那可真是大山了哦。那你们吃什么啊?住哪里呢?”
“住有帐篷睡袋啊。吃饭有干粮的,但是不够哦,也从农民伯伯的地里取了些玉米啊西瓜啊之类的。”
“好啊,竟然偷农民伯伯的玉米棒,算什么野外生存呢!”
我只得解释:“只要是在野外,那就是野外生存啊。至于农民伯伯的玉米棒,我们是放了一些硬币在他们地里的啊。”
我这天信息发过去后,良久不见月亮回复,于是就又发去一条信息:“很忙吗,小月亮。”
“对不起,下雨了。”
哦,下雨了?我来的时候就在下雨啊,但是月亮这么说,我就下意识的抬头看看窗外,结果不再是我来时的那种细雨蒙蒙,而是掷地有声的明朗的雨了。而在网吧待的这些时间,让我的心情不再那么抑郁了,开始逐渐的明朗起来。我突然想起一句:没有谁的眼泪会比初夏的雨水更加温柔。
于是我给月亮发去一条信息:“没有谁的眼泪会比初夏的雨水更加温柔。”
“说的也是,但是现在我最担心的是我没有雨伞怕回不去了呢。”
“要不给你送吧雨伞吧。”我随便一说,其实我也没有带雨伞,因为我出来游荡的时候还只是细雨蒙蒙的,是适合“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场景。
月亮很开心:“好啊,我在嘉兴哦,你快从东嘉送来吧。:)”我和月亮都在聊高中的事,所以她不知我在嘉兴读书,而以为我在东嘉呢。
“嘉兴哪里啊?”我决定将错就错。
“嘉兴E兴网吧。”她大概是随便说说的,我若从东嘉赶来,嘉兴雨都干了。
“E兴?”我吃了一惊,我隔壁那个网吧就是E兴啊。
“怎么了呢?是不是路途遥远,想反悔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我不反悔的,什么时候送给你啊?”
“现在”
“那好吧,十分钟后,E兴网吧门口见。身材瘦高,手持花雨伞者就是我。”
“嗯,等你十分钟。”
说到做到,我马上下线,飞奔至寝室,取得花雨伞再疾行到E兴网吧门口。我站定后喘了口气,然后端正下衣服,却发现全身已湿。这个时候,却见豆豆从E兴网吧出来了。豆豆见我全身湿透、瘦高的身形在微风中晃荡、手里还拿着花雨伞,就笑了。我解释着,我刚拿到雨伞,所以被雨淋到了。
豆豆就说:“你拿到伞了,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呢。”
我有点不好意思,说:“等一个人呢,呵呵。”
豆豆就警觉的问:“你的网名是?”
我如实回答:“非。”
豆豆问:“哪个?”
我说:“龙在天那个。”
见我这么说,豆豆就哈哈大笑起来。我赶紧解释:“我不是飞龙在天,是那个‘非常’的‘非’啊。”
豆豆双手按在肚子上,止住笑,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说:“你不豆豆吗,我知道你的名字的啊,同学。”
“大象,你个猪头诶,我是、弯弯、的、月亮!”豆豆一字一顿的说。
我听后很是吃惊,咋会这么巧?太没天理了吧。
我正吃惊,豆豆又说:“走吧。”我们就走,我伸手想把伞打开一起撑,豆豆却说不要撑伞。
我说:“你喜欢在雨中浪漫吗同学,现在可是大雨啊,小心给淋感冒了哦。”
豆豆就解释:“才不是为了浪漫呢,你想想,我们若撑伞,而你全身湿透,别人看到就会认为你是猪头啊。不如不撑,湿着回去,他们会认为是你的伞坏了呢。”
我见说,无语。就和豆豆不撑伞晃荡回学校了。结果是感了一个星期的冒,豆豆也是。
05
话又说回来。那个任盈盈在和我通了一次电话、在网上聊了一次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消息了。所以,不管我有多大能耐,也刺探不出她是何方神圣,更何况我也没有什么能耐。
又是一个雨后的下午,我拷机收到一条讯息,号码是0577—8832753X,我猜想是老同学呼我,因为0577是东嘉的区号,而且东嘉大学那边的电话好像就是883开头的。我赶紧去回电话,通了,迎接我的不是熟悉的乡音,而是带有江浙口音的普通话:“嗨,还记得我吗?”是个女生,而且声音也有点耳熟,我大脑高速运转后,得出这是任盈盈的结论,于是说:“当然记得啊,你最近好吗?”
但是,我心中好生怀疑,前次的传呼是从福州发来的,这次怎么是在东嘉呢,难道她真是我在福州读书的高中同学?
我马上又说:“印象不是很深啊同学,报个名字先?”
那边就说:“OK,我是任盈盈啊。”
我说:“废话。真名啊。”
任盈盈就说:“名字只是符号而已啦,任盈盈不好听吗?要不我改个名?”
看来我套不出什么新鲜内容了,于是说:“好吧,任盈盈就任盈盈吧。好像长途话费很贵哦,不如上网聊QQ吧。”
任盈盈说好的。我就挂了电话。
我想,这次机会来了。我不用“非”QQ号和她聊,而用“欧”QQ号和她聊,或许能刺探出一二的。
火速上网,打开QQ,却不见任盈盈在线。心想,这个慢动作。再等,仍不见她上线,却见陌生人栏里出现了一个任盈盈,查看其号码,与前次那个任盈盈不同,但是既然那个任盈盈不在,我也就和这个任盈盈聊了。
“嗨,好啊。”
“好什么呢。人家暗恋你一年多,你竟然以为我在开玩笑!”
我大吃一惊,这个任盈盈竟然知道“暗恋”之事,那么拷机岂不是她打的吗?这样的话,上次和我聊的那个任盈盈又是谁呢?
(为方便叙事,且称呼上次那个任盈盈为任A,这次这个为任B)
“嗨,刚才打传呼的是你吗?”
“大象!你说话怎么毫无逻辑的啊,刚才不是你叫我上网聊的吗?”
我又吃一惊,她竟然叫我大象——大象可是我在嘉兴的名字,我东嘉的同学是只叫我清风的。而现在这个时候,我的大学同学怎么会在东嘉呢?——或许她在本地上网,但,问题是传呼切切实实是从东嘉打来的啊。这事太不符合逻辑了。不过我清晰下脑子后,认为这起码可以证明一点,任A和任B不是同一个人。任A叫我清风,可见是我高中,至于她现在何处,待考。任B称呼我为大象,可见她与“到嘉兴生活了近一年的我”有关系,至于她的其他情况,待考。
我正思考间,任B码来一行字:“大象,怎么了,不说话?”
“哦,对不起,刚才有点事情……”我应付着说。
“有事?哦,好吧,滚,886” 任B说完就下线了。
我心里骂道,拿么(这是嘉兴吴方言的国骂,大意约等于么的),好吧,这次你逃了,还有下次的,你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啊。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任A上线了,我马上和她对话:
“嗨,盈盈,你好。”
“好啊,你是?”
“我是欧啊。”我想趁这个机会刺探下她。
“欧?怎么换了号码啊?”
“哦,我的号码被盗,所以重新申请了个。”我继续说:“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嗯,托您的福,好极了,呵呵。”
“有清风的消息吗?”我的刺探开始进入正题。
“哈哈,有啊,上次我还耍了呀一会呢,嘿嘿。”
“怎么耍的啊,快说来听听。”看来刺探出点什么了。
“清风那次不知道怎么搞的,给我发了条诡异的信息,说‘知道不知道暗恋一年多的故事啊’,他这话太莫名其妙了,我以为他在耍我,但是一想,不对啊,他怎么知道我的QQ号呢,他肯定以为我是陌生人了。哈哈,他或是在搞什么奇怪的研究吧,我就和他胡乱聊了几句,下次有机会再哈哈耍耍他哦。”
“真有你的,呵呵。”我很开心的和她说。心想,叫你耍,让我查明你是谁,好让你一顿海揙。又想,如何将任A的名字套出来呢,如果直接问,她或会怀疑我不是欧的。看了还得想想其他稳妥些的法子。寻思片刻,得一计,对话如下:
“嗨,盈盈,想玩星运测试吗?我这有个很灵验的呢”
“好啊,网址发来看看哦。”
“嗯,哦,好像没有网址的,是单机版的哦,你名字和生日发给我,我帮你测测哦。”我这么胡编着骗她。
“哦,好吧,不准的话,我可饶不了你哦。”
我很开心的说:“一定,一定。”
过了会儿,我便收到她的名字和生日了:左孤妍,6月15日出生。我不禁乐儿开怀,左孤妍,哈哈,不就是那个被高中同学称为“姑爷爷”的女生吗,看来,她欠揙了哦,嘿嘿。
我正开心的想着的时候,左孤妍发来信息了:“怎么,测好了没有啊?是不是测不准不敢说了啊?”
我确实是不敢说了,因为没有什么好说的,一是根本没测,二是我现在是冒着欧的名和她聊天呢。所以我就无视她的信息,然后就下线了。
06
任A的身份已然明了,任B对我来说却依旧是“忽闻海山有仙山,山在飘渺虚无间”。问题是,从已知的情况推测:1、任B在东嘉;2、任B与“在嘉兴生活了近一年的我“有关。然后,这两点应该是互相矛盾的,因为由第二点可知任B是我在嘉兴认识的朋友,而这些朋友现在是不会在东嘉的。
任B的事情让人脑子昏昏的,心情也不很明朗。另一方面,豆豆也使我心情不爽,这些日子她不知在忙些啥,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有时候找她去逛街或者打球,也是爱理不理的,阴沉着脸色,话极少。真是很怪异。
我是一个喜欢阳光和运动的人,所以厌恶一切阴沉,包括与人相处。不知道豆豆最近是怎么了哦。但是,就自己能做的,应该是避开她。因为我对她的阴沉无能为力,或者说,她在我未见的时候可能并不阴沉呢。
我一个人去图书馆看书写字,一个人去操场打球,当然,是和别的女生一起打。我球技依然很差劲,或者说比以前更差了,因为我所擅长的发球也常常出错。同学们的笑骂依然还在,但是在探索不出任B的信息、也有和豆豆一起的日子,生活无味而淡定,仿佛时间也睡着了。
某日,我在图书馆百无聊赖的看书,豆豆急匆匆的跑来,给我一封没写明来信地址的信。我拆开一看,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位有着迷人长发的少女,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字“我是任盈盈”。我很吃惊,这封信太怪了。我看了下邮戳,是东嘉的,难道是任B?豆豆在边上说:“美女哦,哈哈。可惜真是奇怪哦,怎么只寄一张照片呢?”我说:“何止怪,简直是诡异啊。”我将任A和任B的故事讲给豆豆听。豆豆听完后,嘴巴张得老大:“有这样的事?”我说:“是啊。这照片就是证明了。”豆豆笑了笑,坐下来拿走我的书看,而我只得再去拿书看了。而她看着我假装生气的去拿书,竟然笑得更得意了。嗯,拿她没办法。
我刚拿到书,拷机有响了,是东嘉的号码:0577—8832753X,这不是上次任B call我的电话吗。我马上出了图书馆,给任B回了电话,任B说:“你好呀,照片收到了吗?”我很是吃惊:“你怎么知道的?”任B说:“信从东嘉寄到嘉兴只要两天时间,我三天前寄出的,所以你应该收到了。”想想也对啊,她估计的不错,我说:“你长得挺好看的哦。”任B好像不乐意我的赞美:“那是浮云。我们上网聊吧。”我说好吧,但是还没等我说完,她好像已经挂了。
我想,豆豆刚才给我信,才不过几分钟,任B就call我了,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如果是,那么,那么任B在东嘉也是知道我的情况的。但是,豆豆会和任B优什么关系吗?
我管不上豆豆还在图书馆,就马上去上网了。刚上了网,还不等和任B聊天,拷机就响了,回过去,原是豆豆打来的:“你去哪里了啊?”我如实相告。豆豆就骂了:“好你个猪头,重色轻友,见到美女就把我忘了。”我忙解释:“误会,误会。我只是想早点查明她的身份而已啦。”豆豆说:“算了吧,你不觉得浪费时间吗,别理她了啊。”我只得应景的说:“嗯,好吧,不理她了。”于是不上网,回去学习去了。我想,任B的事情慢慢查也可,豆豆很久没有在一起了,还是先去和豆豆一起看书吧。
此后一段日子,很少有任B的消息,只是偶尔在网上遇见。不过和豆豆的相处却是更加愉快了,因为爱好相同,所以可以常常在一起,到图书馆看书、排球场打球,或者围着操场瞎逛,周末还可以到嘉兴附近的风景区走走。
随着梅雨季节的逐渐远去,生活变得平淡而恬美,天空有慢慢出现朗爽的气象来。
在和任B的闲聊中得知,她是嘉兴人,现在在东嘉,但不知是在读书呢还是在工作。但是我还是很怀疑,任B和豆豆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或者,任B和我说的未必是真话。我向来怀疑虚空的网络,更何况,对于任B,我只是看到了一张照片而已。
果不其然。某日,我收到任B的一封短信:
“大象,对不起,我不该call你、还寄照片去耍你的,我发现我们有共同的爱好,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做网友呢。应该告诉你我是怎么‘认识’你的,你还记得这学期开学时在东嘉火车站丢失过一本通讯录吗?你当时大概是去嘉兴,我却是从嘉兴到东嘉来,碰巧捡到了你的通讯录……”
原来如此。虽然任盈盈之事有点无聊,所幸我还有豆豆啊,“盈盈飞花轻似梦”,日子依然是愉快而美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