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分明的秋夜

此时，一朵漆黑的云已经将大地完全掩盖。很多在地上行走的生灵正揣摩一路寂寞的事物。

此时，我被窗外阵阵喧闹惊动，听声音越来越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尽管我平时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但这种情形还是忍不住好奇地让我跑到北面卫生间去打开了窗。我看见，紧挨我家房子边上的停车场已经站着十多个人，交头接耳。

斜对面，隔着我二十米距离的那户人家，灯火通明，随风传过来的、还有女人的嚎啕大哭……

好奇心驱使我调头往前门过院子，很快出了围墙大门，想要打探究竟。正好，小区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子走过我身边，抓住机会我便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一位老人过世了。

老人？男的还是女的？因为我知道，那户人家有一对老夫妻和小夫妻仨人一起居住，两个老人年龄大概都在八十岁以上。这时候，中年男子又讲：是老老头过世了。我一听，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过世的老人有几岁啦？知道吗？八十六。

说完，那个我虽熟悉，但却叫不出他名字的中年男子已经走远了。

从秀士村拆迁过来后，居住在现在的港南浜小区，转眼已经十七年过去。为什么会对这对老夫妻俩的事格外关心？原因除了他家离我们近以外，还有一些是有着深刻牵连的。

说起来，这对老夫妻俩长期蹲一辆三轮车，在四号区临时菜市场卖蔬菜，起先，我也不认识他们。偶尔，我会与胡先生同去那边看看，菜场虽小，但各种蔬菜琳琅满目。

一次，我们路过一个小摊头，卖主老人指着她的菜问我们需不需要？先生立马停下了脚步，二话不说，挑选了一些让她称秤，付钱转身后，我对先生讲，难道你买菜菜价都不用问的？先生迟疑了会，讲，有什么好问的？我相信她也不会坑我。

你是看她年纪大了，想帮人家，是吧？我趁势追问。

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知道。

他们是雪琴的父母啊！就住我们家斜对面，门口就是停车场那家。原来如此！我这才恍然大悟。

未拆迁前，我们一家居住在秀士村那个小村庄，雪琴与我们是隔着一堵墙的邻居，还是同龄人。不幸的是她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公爹，性格粗暴，虽然他们不住在一起，村头村尾，隔着一段距离，但雪琴的公爹还是三天两头过来找他们小夫妻俩吵架和打架。

雪琴的公爹人长得五大三粗，儿子不在家，他拎起小巧的雪琴，就像拎只小鸡，还动手打。那时候，全村人背后议论纷纷，都说雪琴的公爹太霸道。对自家儿子媳妇，何以如此凶残？据说中间牵扯到很多问题。雪琴小夫妻仨人住的是新楼房，老夫妻俩和大儿子住的是老屋。公爹原本有个好工作，那会退休工资也大。他的工作顶替名额是给大儿子的。

后来，过了几年，大儿子去了北厍做女婿。女方有一个女儿，据说她男人是生病走的。大儿子成家后，雪琴的公公婆婆似乎与他们家的矛盾也慢慢少了一些，吵吵闹闹的事虽然同样发生，但间隔的时间长点。公爹来找儿媳的麻烦，一般都是儿子不在家的情况下。

儿子的态度是坚定的，父母与老婆，他护自己老婆。做泥水匠回家晚了，知道自己老婆白天受过气，是一定要去讨回一个公道的。

有一次是晚秋的黄昏，公公婆婆不知为啥事情又来找儿子和媳妇的茬，发生了冲突，公爹故意把儿媳推进门前的小河，儿子愤怒之下，把同样矮小的老娘推进了河里。然后，大家就见这对冤家父子俩同时跳进河里，各自去救自己的老婆。

事后，外人谴责儿子，再怎么说，她是你姆妈呀。儿子解释，就是见他们太不讲礼，冲动才做出那种事的。然后，又对众人道出他父母怂恿他多次，逼他离婚的事。父母劝他，离了婚，重新讨个外地老婆，可以再生个儿子。说到这里，儿子气愤地讲，我偏不离，就不让他们的想法得逞。这老婆，我要定了。然后，又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他们那是重男轻女。

那时候，村里的同龄媳妇们都不敢去雪琴家，就是怕她公爹来找麻烦。她的公爹骂人，要指桑骂槐的。

想起这些往事，我断定，刚才听见的哭声，也许就是雪琴的。对了，她的公爹和婆婆，据我所知，拆迁过来没几年就死了。雪琴的女儿现在在实验小学当老师。

2022/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