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记忆
传统佳节仲秋很快来了。前几日,把七大姑八大姨该送的礼品都送出去了,今天日清清闲闲毫无负担地过个仲秋节,一想着晚上要忙着做饭,对节日的期盼又并不像日子贫困的时候那样迫切了。
鸡提前炖烂鱼洗好后入锅,再烧几个小菜尽管看起来较为简单,但做起来却并不轻松。葱姜要准备油盐酱醋自是不能缺,煎炒烹炸一番下来,也花费了几个小时。一家人坐在餐桌看着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筷子挑挑捡捡在上面蹦来跳去的寻找自己喜欢的菜肴,喝着杯中的饮料品着自己引以自豪的厨艺,又想起了儿时过中秋节的画面。
儿时家境贫寒,八月节这天尽管父母亲认真对待很有仪式感,拿出十二分的虔诚试图把这个代表团圆美好的节日过的圆满,但是鉴于食材有限吃喝不全,大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但为了把节日的餐桌搞得丰盈一些,母亲也是绞尽脑汁,尽量拿出家里最好的吃食来做。
记忆里每逢这天都是收农作物的时候。父母披着露气一大早就去地里掰棒子割豆秧,是要提早安排好那天的活计,才能腾出时间早点回家过个团圆节。
这天我们小孩子放假不去学校,得了大人的嘱咐吃了午饭就开始烧水剥蒜刮姜洗菜,尽量把后备工作做好,单等着他们回家煎炒烹炸早一点开饭了。
日子贫穷,在吃的上面平时很是节俭,一年下来肚子积攒不了多少油水,就盼着过节打打牙祭过过吃瘾。那时候不光我们小孩子盼节,我想大人们同样如此。十五这天太阳还悬在西山腰,大人们则踩着鼓点迈着轻巧的脚步从地里回家,简单清洗一番就开始里里外外的找东找西的忙活起来。家里炒菜做饭有母亲负责,而父亲则负责宰鱼杀鸡这类颇有技术含量的手艺活。
中秋这天,我最喜欢做父亲的小跟班追在他的屁股后面跑。这一天在庄子里在农人的眼里是传统大节,代表着丰收团圆美好和希望,因此日子再艰难,每家每户会引起重视。
在我们山东地区虽然临近海洋,那个年代却没有像现在对虾、蛤蜊还有螃蟹之类的海产品,但农家每户都会用粮食养上几只鸡。我家有专门的鸡笼,鸡也有最初满大街的追着跑转移到矮矮的土胚房去住,虽然待遇高了但是用途还是一样。平时不舍的杀了吃肉,单等着过节这天磨刀霍霍抓出来屠宰。
杀鸡是庄子里男人们的活儿。我们家父亲掌管杀鸡宰羊,羊没的杀他只好把手艺都集中用到杀鸡上去 。虽然我家每年都有养鸡,春节和中秋两大节日也有吃鸡,而且都是经父亲的手完成。但父亲尽管“身经百战”战绩累累,手艺却不精道,一只鸡从杀掉放血到褪毛开膛要花上很长时间。我跟在他身边打杂,看着他把捆绑着的鸡踩在脚底,又把鸡脖上的毛拔薅去几撮,露出光滑的脖颈,单等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不知是于心不忍还是手艺不太精湛,他在光秃秃鸡的脖颈得划上好几刀,才见有通红的血咕咕流出。本以为鸡淌了一摊血很快就一命呜呼了,谁料等到滚烫的水进了皮桶,欲把晕死过去的鸡摁进去,鸡却睁开眼睛活过来了。朝天咯咯大叫几声一扭一跳就走远了。每逢这时,母亲就会从厨房里走出了,狠狠地瞪了几眼父亲:“都杀了这么些年的鸡了,还是这么个破手艺,还不赶紧去把鸡撵回来。”
我跟在身边看到父亲红着脸面带尴尬,急匆匆地去把鸡捉回来。之后又提刀在鸡脖上划拉几下,像泄私愤似的手上多了几分力气。这时鸡也给了面子,把脖儿一伸两腿一蹬扑棱几下翅膀,昏死过去了。
给鸡褪毛相比于动刀轻松多了。只要水彻底沸腾鸡在里面洗澡的时间把握的好,立马把湿淋淋滚着热气的鸡放在木板上,两手一起上阵,一会儿功夫下午还在笼子里活蹦乱跳的鸡,就被开膛破肚成了锅里待煮的美味了。
忙乎了一下午,鸡也煮熟了,大锅的各类炒菜也做好了。母亲去厢房把提早买好的一个月饼宝贝般用衣襟兜出来 。把圆圆的月饼装盘,一个苹果和一小串葡萄一杯米酒,朝着头顶的圆月敬天敬地敬先祖,待到一切繁琐手续拜完,肚子早已咕咕地叫起来,闻着香喷喷的鸡肉和黄灿灿的月饼香,口水早已稀稀拉拉流了一地。
开饭吧!像主管御膳房大厨的母亲一声令下,我们小孩子的眼睛瞬间擦亮了,几双筷子极速地朝着大块的肌肉疾驰而去,看着这些吃的满嘴流油的娃,感性的她把脸微微转动,用衣袖摸了摸眼角,这才挑起一筷子菜细品慢嚼起来。
吃了中秋夜饭,月亮已经悬挂在半空把皎洁的月光洒落人间。于是,依偎在母亲怀里听她讲桂花树与嫦娥的故事,成了那个年代最有带入感的画面。
而今,日子好了我们也长大了。尽管头顶的月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吃了丰盛的晚饭却没有赏月的冲动。那些渐行渐远的中秋记忆还有桂花树和嫦娥奔月的故事,仿佛遗留在了昨天。而今的母亲已日渐苍老,再也不会给我讲那些遥远的神话故事,但头顶的圆月依旧明亮,我仿佛又看到了自己依偎在她身旁,听着亲切的乡音感受着她温柔的视线从头顶轻轻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