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里的苟且正好是我的诗和远方
不知道从何时起,苟且成了平凡、努力生活的代名词。每当在朋友圈看到你发帕劳的大海,他发希腊的蔷薇,你在西藏的米拉山口挥舞着红丝巾,他在海南的深海中悠闲地潜着水。。。碌碌如我辈,一边读着论述苟且、诗和远方的文章,一边回望自己为柴米油盐奔忙的身影,便不由得心生愧意,仿佛那无情的鞭挞每一下都抽在心上,渐渐地,朋友圈也很少刷屏了。只做一个潜伏者,看别人的苟且或诗和远方。
1
同学萍,称得上苟且者的祖师级别。她发的朋友圈,80%都和柴米油盐关系密切。比如早上6点半,你正忙着吃早饭,“叮”一声,萍的每日播报准时开始:今天阳光小王子的早膳。然后你会看见一张黑玻璃面配着白色大花的精致餐桌上一些各色各样的碗盘中放着各种吃食:或是自己蒸的包子、花卷,或是自制的寿司、鸡蛋饼,或是买来的面包等主食;几个煮蛋;削皮后切成小块并插着专用签子的不同水果;蒸红薯、蒸长山药、蒸玉米;大米粥、小米粥、牛奶、自制豆浆;一盘凉拌的或炒的时蔬。。。当然,还有她精心插的盆景绿植是必须作为陪衬出镜的。那一桌子精心搭配过的活色生香的膳食,立马会让你对贡献出它的人充满敬仰之情。而这仅仅还是早餐。
有天和萍逛街,我问她每天这样烦不烦。
怎么会呢?多有成就感啊。当一碗散面粉在你的手里变成漂亮的包子、花卷、蛋饼,那感觉多爽啊!
你真是大师级的苟且者!我对此嗤之以鼻。
谁说这是苟且,这就是我的诗和远方。为我家的公主王子皇上做自己特喜欢的饭食,就是本宫最美的诗和远方啊!萍夸张地伸出她的一只胳膊。哎呀妈呀,记得我去年去台湾吗?第三天就想家的不行不行的了,从那以后,超过三天的旅游一个人坚决不去。
在萍的眼里,奉献给家人精美的一日三餐,和家人终日厮混就是她的诗和远方。
也许,我们更多地觉得风花雪月、锦衣美食或者远足旅行才是诗和远方,平平凡凡的家常总难免苟且之嫌。但你不是我,你眼里的苟且其实有时候恰是我的诗和远方。
2
那是个中秋节。等忙完店里的所有事,打发走买东西的所有人,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了。我和几个店员收拾好东西,拉下了卷闸门,准备去聚个餐,犒劳一下辛苦的自己。
我们的店门口正对着一个垃圾箱,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娘正低头在垃圾箱里翻捡着什么,她的脚跟前放着几个塑料瓶子,胳膊上挎着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花布兜子。
我们原本已经走过她身边了,但不知为什么,我又返了回去,从口袋里掏出了20元钱,大声对正低头翻找的老人说:大娘,别捡了,今天中秋节,早点回家吧,这钱你拿着买碗面吃。
大娘抬起头,看看我、看看我手里的20元钱。有些生气地摇了摇头:谢谢姑娘,我不是讨饭的,我有钱。我一个月有1000多元的退休金呢,我没事捡捡破烂也有好些收入呢。不缺钱花。
她焦急地分辩和极力压着的生气表情让我立生悔意:我把她当成了乞丐,而很明显,这是大娘最不愿让人误会的身份。
1000元,在当下是一份多么微薄的收入啊,大娘说出来却像一个富翁炫耀他的天文数字的财富一样。
对大娘来说,乞讨才是苟且,自食其力地努力生活就是她的诗和远方。
我们总是站在居高临下的位置向我们以为的苟且展示自己的优越,深信他们寒碜的生活就是我们想象的苟且。
苟且或诗和远方,从来都不是生活的表面,不是你眼里的轻松或艰难,也不是你眼里的卑微或高尚,更不是以你自以为是的寒酸和体面来鉴定。它更深地根植在每个人的内心,最终体现的是每个人对生活的不同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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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学同学清,夫妻两在省会的偏远郊区开着一个仅有三张桌子的小餐馆。两口子既是老板也是服务员,还兼着厨师,每天从早忙到晚,除过买菜,几乎不出餐馆。不要说远足、旅行,坐动车还是每年回家那来回两趟。但餐馆每天都是挣钱的。
而另一个小学同学强,在市里开着一家大型酒店。包间就有六间,服务员二十多人。在市里有房有车。每天一开门那立刻架在头顶的费用,让强总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每次聚会,清羡慕强的挣大钱和气派。强羡慕清每天都有现金入账,不用赊欠,不用为店里复杂的人事头疼,更不用担心今天是赔是赚。。。。。。
清的小餐馆成了强的诗和远方,而强的酒店成了清的诗和远方。而我们,看不清谁更苟且,谁拥有诗和远方。
也许,你讨厌城市的嘈杂,向往农村的田野和崎岖而富有诗意的小路;在农村,却有人向往着温暖的高楼和笔直宽阔的柏油马路。苟且或诗和远方,原本就是心中的一个理想,只不过,经常装错了地方,把你的苟且,装成了别人的诗和远方。
苟且或者诗和远方,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替别人做判定。每个人对此都有自己的标准。你眼里的苟且,也许,正是我心里最美的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