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道姑朋友
小竹床上扔着一件道服,与普通道服并无二异,只是在衣袖口内侧袖上了一朵妖花,嫣红似血,与素净道服布料形成一悲凉诡异的景。
三年前 渔村
听道姑说,她是长在渔村的,整日随着父亲出海的女娃,却也没被吹糙,皮肤白白净净,眼角处微有些向上挑,形成一股子狐媚味道,偏又被眼眸的清澈强压下去。
自小便是这狭小渔村顶尖的美人,不过十岁稚龄,却连走路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傲气息。
只是这气息碰见一个人就软了下来,那人便是她邻家的小哥儿。
小哥儿平时是不随着村里孩子野的,父亲是个半吊子秀才,一辈子没能考取功名,便回归故里,却逼儿子逼的紧,誓要儿子日后考个状元回来。
她与那家是邻家,见过那小哥儿一面后就再不肯随父亲出海,整日整日倚着门框望着邻家门发呆,有时那小哥儿出来透气,她就假装在玩棉线,偷偷瞟那小哥儿几眼。
后来见的次数多了,渐渐熟络起来,那小哥儿便每次都走过去摸摸她的头,递给她一块糖吃。
那糖其实并不好吃,用的也不是纯正的糖浆,可根据道姑后来向我诉说的,她当时只觉得世间再没有一物能与这糖比拟。
再后来, 她十三岁,小哥儿十五岁,两人的情很是青涩浪漫,她给小哥穿鱼子手串,小哥给她带回七彩田螺,她心灵手巧,不过十岁出头,却能自己织布匹做衣裳。
小哥十六岁,要去京城考状元去了,她特地熬夜偷着家人赶了一件长衫,可惜尺寸却小了一寸。
等她改好了,小哥也走了。
犹记得当日是个夏日,骄阳似火,确不是个娶亲的好日子。
只是那日,小哥儿回来了。
他们是在婚宴上相遇的,她为了婚宴特地抹了脂粉唇红,着了一身藕色荷叶边长裙,这几年,她出落的越发水灵了,此刻一大半,更是楚楚动人,端庄儒雅的紧。
本是顶尖的美人,理当是全场焦点,却生生被人压了一头。
那女人生的极其好看,又着了一身金线珠粉的绣鹰衣裙,华贵美艳,不可方物。
本是被从小娇惯到大的,自然忍不了他人比自己优胜,暗自挺直了腰背,轻抬起下颚,唇角勾起轻笑与那女人坐到同一桌。
下一秒,骄傲被击的粉身碎骨。
那人浅笑着从门外走进来,是正午,光有些刺眼,她不自觉就眯了双眼。
他回来了……
果然是她的小哥儿,够俊俏,配的上他。
那人却并未看她一眼,鞋履轻敲地面,声音清脆而富有节奏性。
直直的拥住了她面前的女子……
那一刻,道姑的世界,轰然崩塌,君威废墟。她那日不知喝了多少酒,最后连自己怎么回的家都记不甚清。
骄傲如她,亦卑微如她。
早该想到,他本是那样好的人呢。
怎么会没有中意的女子呢。
只是,她仍爱着他,深邃入骨。
恋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