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性

2022-12-21  本文已影响0人  然去乎

夕阳中,在藤蔓或树枝梢头,悠然停歇的,便是我,麻雀。

当然,你可不要以为,我是遗世独立的神仙。我不会那样自诩,我只是蹦蹦跳跳,欢欣鼓舞的麻雀。我在人家的房前屋后,寻常巷陌,跳跃、晒太阳。我融入人的环境,但,和而不同。

每天清晨,我很早就醒来。根据天光的温度,亮度,还有颜色,我知道什么时候夜幕未退,仍可休息,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睁开眼睛,迎接新的一天。我们会纷飞到人家窗台上,院落里,在花草间,在树枝上,寻找遗落的种子,美味的小虫。也许有人鄙视说,我只为稻粱谋。可是作为人,谁又不是呢。

说起人,我自觉比它乐活。尽管离开人,我不容易讨生活。

我早上睁眼,就会叽叽喳喳,歌唱新的一天。可是人睁眼了,就会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地奔忙。

我不要锦衣玉食,只需生活必需品。我的外套,就一件。它不华美,也没虱子。可人好像总是在换衣服。早上、晚上不一样,春夏秋冬不一样,换个地方,又不一样。如此大费周章,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甘于麻烦。

说到吃东西,我觉对是个极简主义者。刚刚说过,我只需丁点的草木种子,或微小的虫子。每天蹦蹦跳跳、飞上飞下,我的羽毛,我的翅膀,我哪哪都健康、灵活。可人呢?人不知道整天都吃些什么。好像什么都吃,特别贪婪,又好像许多都不吃,特别挑剔。

人的行为也让我费解。它自己不会飞,只会把自己装在翅膀一动不动的巨无霸里,假装在飞。或者钻进带轮子的箱子,让轮子带着它跑。这轮子所到之处,花草不生,树木也靠边站。我有时也去那光溜溜、硬梆梆的路上跳,那触感,和草地比起来,简直差远了。人还会专门钻进更大的箱子里去撸铁,去张牙舞爪,去打针吃药,不像我,吃饭健身一次搞定,总是元气满满。

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我也思考。一般我静静立在枝头,或者人家的防护栏上,我就会想心事,就如同人有时候若有所思那样。

当然,即便思考的时候,我的头还会转来转去。我那是在警戒。毕竟,活着不易,需时刻警惕。我的天敌众多,有时候是人类的幼崽,有时候是猫、狗,有时候是喜鹊什么的。我常常在大猫的盯守下觅食、唱歌,但只要胆大心细,大猫也只能仰着脖子叹气。危险没什么,注意就好。问题来了,解决就是。我不找事儿,也不怕事儿。我现在混迹在人的地盘,老鹰、黄鼠狼、蛇辈可不敢露脸,我嘛,自然乐得清闲。

人好像跟我不一样。人自诩万物之灵长,似乎没有天敌,但会自寻烦恼。住小房子会叹气,住大房子还叹气。甚至物价涨了,股市跌了,都能让人寝食难安。人总是忧思成疾,总皱眉头。也就看见我,眉头才得以舒展。

虽然我离不开人,但我相信,人也离不开我。每次我唱歌,总能打破人家的沉寂,叫停周遭的喧嚣。我常常看见窗户里偷窥又羡慕的眼睛,看见草地上对我指指点点的小手。

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个欣欣向荣的世界,我一定想方设法,把自己藏起来。我会找一个隐蔽的所在,也愿意把自己奉献给老鼠,虫子,哪怕是小草的根须。这样,我就能很快和这世界连接起来,以另一种方式融入其中。

那时,我就好像一滴水,跃入了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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