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杯》
关于酒的文字很多,酒在杯中,杯在手中,话在酒里,情在心里。觥筹交错时的率真、酒过三巡后的酒态,都折射于杯盏之间 。
人生的起起落落,就像喝酒一样,不同情势,不同的味道。品鉴美酒,苦中作乐,人生若酒盏,江湖有大道。小二,拿酒来!
生活中纷纷扰扰地事情,和知交在酒里谈过,这杯酒该和谁分享,怎么喝,这是需要花一辈子弄明白的事。
我是地道北方人,但是天性不能喝酒。记得第一次喝酒是在堂哥的婚宴上,我当时只有十岁,被几个堂哥灌了一盅六十五度草原白,后来吐了,还去医院挂了水。记忆中酒的味道就是辣,我当时真的有些恨他们。
第二次喝酒是一九八八年,在北外读书。到了毕业季,要好地同学在西院食堂聚餐,大家同窗四载,不舍离别。我记得喝了二瓶啤酒,我的脸比玫瑰还红,头晕晕的,和同学们不分男女,深情相拥,还几度眼眶湿润,无法控制一直打转地眼泪。
在八十年代,对我而言,上大学物质生活改善了许多。作为一个急于改变命运的年轻人,我对未来充满憧憬和期待,大学生活是一段难忘的快乐时光。同学们来自不同的省份,或城市,或农村,四年同窗情,简单纯朴,这份感情着实难能可贵。记得席间陈同学咬破手指,在我的毕业纪念册上写下了:终身难忘。尽管那时大学毕业是国家计划包分配,离别的气氛还是有些悲悲切切。我们彼此祝福,苟富贵,勿相忘,新的起点,善自珍重。
就像《明天,你好!》里唱的,从此我们开始面对困难黑暗,各自奔跑。我们不再是我们,我们还是我们。
《喝一杯》后来在外企工作,我一直是翻译,业务销售,经常给老板跟班。宴请我基本上都不用喝酒,保持清醒,不能耽误工作,有时候还要送老板回家。记得九三年第一次去美国,第一个周六老板带我去费城看棒球,我没看懂,有些时差,竟然睡着了。然后我们去了大西洋城玩,第一次踏入赌场,只记得自助餐很丰富,喝了一杯香槟,立马上头。最后酒壮怂人胆,老板教我玩了几把Black Jack,运气不错,赢了四百刀,花了一百二十刀,买了我人生中最贵的一双Bostania皮鞋。
晚上回到新泽西我住的酒店,老板点了杯曼哈顿。我看着酒单,点了一杯茶:Long Island Ice Tea. 仗着自己懂英文,结果闹了个笑话。记得老板笑着问我: Are you sure? 结果长岛冰茶入口还好,半杯下去,我直接冲到卫生间吐了,在房间一觉睡到周日下午四点。
有时候你看到的,你以为的,都只是表象而已。
《喝一杯》还有一次印象深刻的喝酒场景,是二零零零年五月十八号中午。当时我替德国某企业苏州建厂开业,地方领导,中外宾客齐聚吴宮喜来登酒店。我做了简短的发言,举杯庆祝我们在六个月内从选址到投产的中国速度。几杯红酒下肚,我的秘书一直在托着我的背,我已经有些东摇西晃,迷离气紧。尽管心情不错,但是面对众宾客,我这个年轻的总经理有责任挺住,我撑到了下午所有宾客离席,在大宴会厅沙发直接睡着了。
德国人爱喝酒,晚上在泳池旁的BBQ Party 不去不行。老外不劝酒,就算这样,我穿梭在人群中,招呼客人,拿了一杯可乐装象,做好一个主人的本份。
真所谓: 人生得意须尽欢,酒量不好知行难。
后来自己创业,客户应酬是不可避免的。某大客户领导,酷爱美女和威士忌。我经常陪他出入清吧和夜总会。我的酒量大概是从那个时候有了进步。有的时候,可以喝些洋酒,小瓶啤酒五瓶左右。世事难料,就是这个大客户突然倒闭,这让我一时手足无措,因为它的销售占比超过公司的80%。大量库存和坏账,一夜之间现实把我推进了那黑洞洞的小屋。
《喝一杯》我从此进入了借酒消愁模式。有人说经常喝酒的人,不是喜欢喝酒,而是喜欢喝酒的那种感觉。喝酒是为了发泄和释放情感,喝醉酒是为了让疲惫的身心得到解压和安慰。
那时经常和好朋友去清吧喝一杯,释放一下自己的无奈和压力。印象中几度喝醉,还好身边弟兄照顾,没有惹什么事。我喜欢固定去一个清吧,找个安静地角落,一杯喜力,发发呆。朋友在的时候,嬉笑吹牛,玩玩骰子,干上几杯,赖上几把,然后晕晕地回家,期待第二天可能出现地奇迹。
情况最糟的时候,我负债几千万,公司现金流断裂,没钱给员工发工资。我抵押了所有个人资产,四处化缘,那时我感觉自己的背都被压弯了。
二零一二年夏天,为了说服投资人,我连续十天在路上出差,结果是一次次被拒绝。在最后一站去山西阳泉的路上,高铁到了北京南站,我无法站起来,同事和列车员背着我下了火车。后来到医院才知道,是腰间盘骨质增生。记得医院大夫还调侃说:是不是最近压力很大啊?这个神医还会读心看相。
不过我运气还不错,感谢上天眷顾,团队努力,几个朋友出手相助,用了不到二年的时间,扭亏为盈,公司重新迈入了发展上升的轨道。
那些日子的体会是,借酒消愁愁更愁,莫把良辰当戏游!
《喝一杯》时间到了二零一六四月十二日,公司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登录新三板。政府领导,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和券商一道,在某会所开怀庆祝,我作为主人,一杯一杯敬酒,一杯一杯干掉。我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估计有七八两高度五粮液,送完了客人,我倒地抱着一颗小树,开始施肥。对啦,得空我要去看看,它一定已经成材,长地非常茂盛。
有些人必须敬,有些酒必须喝。人在江湖,不忘初心,礼贤他人,方得始终。
二零一七年三月八号,我把公司股份转让,正式下野。做企业十一年,商海沉浮,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我和公司跟随我多年的兄弟吃了散伙饭,大家感慨万千,多有不舍。我喝了半斤多白酒,还一起去唱歌,嗨到深夜。
那天酒没有多,心情百味杂陈,感觉有些空落落的。公司就是我自己的孩子,但是适时放手,给自己空间和时间,是我人生的重大决断。快乐与否,不在于你在别人心中是否是那个成功的老板,而是取决于自己对未来生活向往的能力和有机会重新选择的权利。
不是每个创业者都会成为马云,看清现实,做回平凡的自己,需要勇气,也是一种智慧,此乃舍得之道。
《喝一杯》其实酒是我们生活中不看或缺的媒介,有相聚就得有酒,有情绪也需要酒。酒有千万种,不管度数高低,基质是粮食还是葡萄,每种都有其背后的故事。我自己的成长经历,比较喜欢白啤.,Weiss Beer,特别是冰的,一线入胃,畅快淋漓。 我的最爱是Single Malt 威士忌,就像是一匹披着铠甲奋力厮杀地战马,甘烈醇香,男人的味道。偶尔情到浓处,也喜欢喝一杯白兰地,那种酒在入喉处,闭目咽下地感觉更有一种征战后地舒爽之感。
我们既是美酒的品鉴者,也是自己人生的酿造者,其中滋味有苦有甜。我们都要经历成长,面对黑暗痛苦。我们的今天都是我们昨天思想行事地结果。人们经常说人各有命,其实机缘对每个人这一辈子,总是有几次机会,几个拐点,或变好或变坏,就看自己是否能够正确把握变好地机会,合理规避趋坏地风险。
善良,诚信和努力是我们酿制人生美酒的食材,知识应该是发酵母,添加剂。美酒举杯朝天阙,苦酒暗自化解元。人生就是由几顿重要的酒局做就的,客观地审视自己,不断进取,我们的人生美酒才会甘醇厚重,活出精彩,不留遗憾。
《喝一杯》现在偶尔也喝一杯,但是酒量大不如前,经常以赖为主,身边的弟兄们亲切地叫我赖赖。其实我就是好一杯,举杯不一定要喝醉,喝多了伤身,出洋相,人也不舒服。
在我的词典里,喝酒只是个kill time 的习惯,人生在世,美酒佳肴,风花雪月,何其乐也!酒量不是拿来炫耀,或者让别人以“酒品及人品”怼的素材。年纪大了,喝不动就赖吧。
今天周五,和小弟兄去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