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涅卡以及他无私的爱

我的朋友，对于理性的斯多葛派来说，他们对爱应该保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呢，他们会计较区分或者有针对性的偏见吗？被称为冷漠的斯多葛，他们在这个问题上有着正确的态度。

任何一种哲学都会研究死亡，还有爱。这是因为一种是离开，一种是归来。假如我们可以给生命一定价值评价的话，爱一定还是一个重点。无论我们怎么评价美德的重点，事实上，我们内心懂得良善与爱一定分不开。斯多葛学派认为，一个人应该无私和慷慨地爱，不期待有所回报。

用哲学家威廉·斯蒂芬斯的话来说，“一个人可以无条件爱另一个人，不以总是或偶尔得到回报作为条件。这是一种信念，即爱应该带着纯粹的快乐之情无私地给予，而不掺杂遗憾”。

在塞涅卡的作品中，他充分反映了这一点，这也是他作品广泛被接受的一个原因，因为他的话语之中有人性。“人们可以看到他从爱的各个方面对爱的真谛有着深刻的理解一一爱家人、爱朋友、爱配偶、爱同胞和爱国家”。我们可以把所有的爱看作一种情感，不过，罗马斯多葛学派强调了一种特殊的爱——philostorgia，可以翻译为“家庭之爱”或“人性之爱”。

这是斯多葛学派针对人类总体而言的爱，是一种博爱，即爱全人类的形式。马可·奥勒留反复提到这种爱。正如他经常提醒自己的那样，我们生来就是爱他人和人类本身的。“爱那些命运安排到你身边的人，”他写道，“但要真心地爱他们。”奥勒留还写信向他的老师们表示感谢。在对一位老师、哲学家塞克斯图斯的评论中，他似乎总结了斯多葛主义对爱和情感的总体态度。

奥勒留告诉我们，塞克斯图斯从来没有表现出一点愤怒，或任何其他消极情绪的迹象。“他完全不受负面激情的摆布，充满了人性之爱“。这正是斯多葛派的理想，对他人充满爱，完全没有暴烈消极情绪。如果我们看到塞涅卡悲剧中对美狄亚的描写，一定可以体会到这种情绪的恶果。

我们已经看到，对斯多葛学派冷酷无情的刻板印象是不正确的。事实上，斯多葛学派认为爱和关怀是人类的主要情感。他们把爱作为一种情感单独归入一个范畴。在塞涅卡看来，斯多葛学派比任何其他哲学流派都更热爱人类。他们认为，爱和关怀构成了人类社会的基础。

他们意识到父母本能地爱他们的孩子，也认为这种原始的爱可以向外延伸到全人类。这就是为什么塞涅卡写道：“社会只有通过各部分的相互保护和关爱才能保持健康。”正因为如此，斯多葛主义伦理学从根本上来说建立在爱的基础上，这样说一点不夸张。人们彼此相爱这一事实是自然法的一个方面，它为人类共同体和社会提供了自然基础。

还有一种爱，这种几乎完全被忽视的斯多葛主义情感是自然的感恩之情。感恩在罗马文化中尤为重要，塞涅卡和其他罗马斯多葛主义者一贯强调感恩的重要性。西塞罗说：“感恩不仅是最伟大的美德，也是其他美德之母。”塞涅卡写道：“在我们众多严重的恶习中，忘恩负义是最常见的。”塞涅卡写了一部长篇论著《论恩惠》，被称为西方思想中第一本，也是几个世纪以来唯一一本讨论感恩的伟大著作。

斯多葛派作家唐纳德曾经发表过一次关于斯多葛与爱的演讲，他提出，我们可以将斯多葛主义视为本质上是关于爱的哲学。同样的，我们可以说，欣赏和感恩是斯多葛哲学看待世界的框架，即便我们身边每一个人都是凡人，斯多葛主义依然可以用爱，欣赏和感恩去理解他们。

塞涅卡是深刻理解了这一点，他汲取了很多伊壁鸠鲁的思想，让他的思考独树一帜。如果一个人能够无私，就离神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