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丈夫抓牢的听众

    早晨练完太极拳和丈夫并肩走在县城的街道上。这是一条东西走向的路，是我们两个上班经过的地方。这阵子雾霾多，空气质量差，单双号限行。今天周二，正好限我们的车子。

    笔直的道路两旁是银杏树，深秋入冬时节，满树是金黄的叶子，黄的纯粹、灿烂而温暖。偶尔有叶子从树上飘落下来，像一只只飞舞的彩色的蝴蝶。我喜欢这黄色，把秋天的街道装扮的明媚艳丽，如童话一般。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春天赏花，秋天看叶。丈夫也喜欢这条银杏树的街道。他说每到深秋的清晨，脚踩在软软的、潮潮的落叶上，听着沙沙的响声，看着时不时从树枝上滑落的叶子，完成了生命的又一个轮回，心里就会莫名的感动。

    道路的旁边停着一辆私家车，当我经过时，看见一片叶子正好落在车把手的缝隙里面，姿态自然而优雅，像一个人特意插进去一样。我拿出这片叶子，放在手中把玩。丈夫手里提着装着衣服的塑料袋子，走在我的右侧，滔滔不绝地讲着稻盛和夫的故事。他在多爪鱼上买了几本书，昨晚刚刚看了稻盛和夫的传记，一同走路，正好讲给我听，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和喜好。结婚二十多年，我是他唯一的听众，他看了什么都要讲给我听。他最先看的是一些佛教的书，看完后就给我讲佛经里面的故事。后来互联网越来越发达，网上什么东西都有，看视频、听音频都很方便，又开始学习传统文化，《道德经》、《金阳论道》、《印光法师嘉言录》，儒释道三家的东西他都学。

    在一起生活时间长了，夫妻之间会同化的。丈夫没啥朋友，在外人面前，他少言寡语，很少坦露自己的内心世界，绝大多数，他是寂寞的。可他绝大多数的世界是向我敞开的。与其说我是他的妻子，倒不如说我们更像朋友。刚结婚那几年，他讲的东西对我来说是陌生的、遥远的。我喜欢柴米油盐带有烟火气的俗生活，他讲的是阳春白雪、神话经典，我们很少在同一个频道上。他牢牢抓住我做他的听众，不管我愿不愿意。而我则常常在他讲得眉飞色舞的时候想，“我也需要倾诉和倾听呀”。有时我也会安慰自己，有很多女人抱怨结婚时间长了，夫妻两个人一天说话不超过三句，丈夫喜欢和我说话也是一件好事。耳濡目染，我潜移默化学到很多东西，在这个传统文化复兴的时代，我似乎也成了一个博学广闻的人。

    在这个黄叶飘零的晚秋的清晨，他又给我讲稻盛和夫多病的身体，调皮叛逆的少年时代，工作时一次出人意料的转机，创造的世界500强的企业。快到原来吃早餐的地方，我插嘴说我不想吃面条了，要去拐角那家小饭馆喝豆浆。当我们来到原来吃饭的饭馆门前，丈夫停住了脚步。“今天你不在这家饭馆吃饭了吗？”我无可奈何地说：“不是和你说换一家喝豆浆嘛。”我白了他一眼，丈夫憨憨一笑，“我不是在讲稻盛和夫吗？”我们最后分开的时候，他还意犹未尽，我想晚上他还会继续给我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