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身的囚衣25-纠结

“钱已经送过去，对方收下了，没有多问什么，律师说下个月可以准备好上诉材料，需要支付他相关费用一万，他会带着材料来给你过目，没有异议就递送法庭。”比垂将近来的事与欧米细说了一遍。

“好的，谢谢，真是麻烦你了。”虽然欧米知道这是出于友谊，还是客气地说谢谢，搁在以前，兄弟间很少提谢谢这个词，现在欧米使用“谢谢”的频率高了，甚至尼古拉递给他扫帚，他也顺口说出谢谢，这倒弄得对方不知所措。

前女友的事情没去想，没有拨她的号码，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身在监狱，如果开口肯定是给人带来不便，他不想因为自己给人带来不便，更不敢希冀有人会爱他，因为这种爱他难以回报，他能给予别人什么呢？电话里的关心、还是没有保障的承诺？

想到她与别人好了，给他带来几分解脱，绝望是最好的救赎，而希望会让人狂躁，如今前女友的糟糕境遇似乎给他带来一丝趁虚而入的希望，同时伴有几分自责，开始他有些愤恨，愤恨命运拿走他的一切，并对前女友的离开感到些许失望。看到她被抛弃，他没有觉得“活该”，他共情对方面对困境的无力感，他不敢要求女人比男人更坚强，他尊重女性，体谅女人更容易被伤害，这似乎是大男子主义想法，不自觉把女性放在了不平等的位置，给予女性更多的权利。

“她为什么要来探望自己？”

“是因为突然念起我们的感情，念起我的好，还是太多苦楚没人可以诉说？还是她得知我现在有能力帮助她一些，或许她也相信律师说的话--我有出去的机会，而如果我不能出去呢？毕竟这不是确定的事，那她还会等我吗？会真心地等，还是因为对其他男人绝望才愿意等我，我在她心中到底什么位置。”欧米的脑神经在打结。

“史密斯先生，这些木头就是你的爱人，对不对。”欧米不知道哪里的灵感冒出这话，似乎是跟尼古拉学的俏皮。

“虽然你的笑话很蹩脚，也不是没有道理，木头可比爱人好的多，我爱它怎样就怎样。”史密斯先生的语气混杂在磕磕碰碰的声响里，听不出什么感情意味。

“你能雕刻一个爱人吗？”欧米毫无目的地发问。

“你小子才来多久，就疯了，我给你雕刻维纳斯，带着双臂。”史密斯的语气看不出是说笑还是认真，欧米觉得史密斯先生也像木头，只是会动而已。

“还是不要双臂吧！咱们没那么大的木头，没有双臂省下木材。”欧米的话在艺术家看来简直是亵渎。

“那也是，你小子不笨嘛！”史密斯先生觉得欧米的话从木材使用角度看，有几分道理。

“维纳斯为什么象征着爱？”欧米似乎在问自己。

“她儿子是丘比特啊！这都不知道，我以前做过几个木雕，按照客户给的照片。”史密斯先生可能也不知道这些故事，最多听过丘比特而已。

“维纳斯也有儿子哦！”欧米的问题越来越离谱。

“这什么话，女神出轨私生子多的是。”史密斯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嘴上叼住一颗钉子，手里敲敲打打。

晚上欧米不免向皮特先生问道：“皮特先生，女神维纳斯也出轨吗？所以人们也效仿天神那样做。”欧米并不是认真探讨的态度。

“这只是人们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罢了，编造这些神话，先有人，再有的神话，神话不过是人间的摹写。”皮特先生随时保持着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态度。

“欧米兄弟，人们总是希望有一种现成的秩序去指导生活，要我说，那都是妄想，上帝死了知道吧，你只能瞻仰他的遗体，完事你还得自己做决定，这里面相信上帝的都是因为上帝贩卖赎罪券。”尼古拉的口吻显得看破一切，他只是漂浮在空中，自己也是摇摇欲坠。

“你不能这么说，是教会出售赎罪券，不是上帝。”皮特先生纠正他的用词。

“那有什么区别，这样看来教会绑架了上帝，不是显得上帝很无能吗？传教士跟我现在的工作差不多，哈哈，都是替人打工混口饭吃。”尼古拉的口气越来越放肆，要是在其他房间可不敢这么说，只有这里，都是无神论者。在其他信教者聚集的区域，他也会跟着别人在胸前比划十字，不过没人知道他口中会默念什么。

欧米打心里希望上帝存在，只是他不相信这些程式教条，反感那些仪式，他心中也有某个最高的主宰，时常仰望着它，只是他说不清楚。只有仰望它时，欧米能感到孔子口中的“心安”,无数次带他走出那只无形之手的捉弄。

白天路过柚子树时，有些新芽长了出来，嫩绿而脆弱，欧米自被捕到现在熬过了两年，在拘留所大半年，这里已经见过一次柚子成熟，只是没有机会尝尝味道，那些个果子不够抢的，他不知道柚子会不会开花，或许花期短暂，不注意就错过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