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无所有，你却给了我安慰

天空一无所有，你却给了我安慰

“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海子《黑夜的献诗》

27年前的今天，一个年轻人趟在大地上，天空蔚蓝如洗，他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这整片天空的虚妄，于是，一列火车飞驰而过，成全了一个灵魂的自由，他终于拥抱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诗歌、王位、太阳。

也许，中国的80年代是属于诗人的年代。那时候的诗人是最耀眼的明星，那时候的文艺青年人手一本朦胧诗集，那时候有顾城、海子、王小波，直到现在，就算文艺青年已是一个贬义词，那些人的那些诗，也是念念不忘的经典。

第一次知道海子，却是在另一个作家的书中，笛安的《告别天堂》。“珍惜黄昏的村庄，珍惜雨水的村庄，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这孽障，写得真好。”我和书中的主人公一同感慨。从此，“海子”两字对于我便有了非凡的意义，从他的诗中，我洞察心绪，明心见性。

何止是笛安，包括郭敬明，都喜欢化用他的句子。“公元前我们太小，公元后我们又太老，没有谁能够见到，那一次真正的微笑。”谁的青春不矫情，这些看似奇崛、突兀、与众格格不入却又简单的句子，却又勾勒出哀伤的意象，恰如其分地表达心中的忧愁与无奈。

因缘交会，在最自怨自艾的年龄遇见海子，仿佛是久别重逢的知己，即使静默而隐忍，却能看见唯一的光源，得以慰藉。同样出生于农村，无法适应周围的光鲜亮丽，自卑而胆怯，敏感而偏执，有时难以言喻的忧伤突然席卷而来，淹没了自己甚至难以呼吸。“用横陈于地的骸骨，在沙滩上写下：青春”，这就是当初难以面对妄想逃避，而今得以释怀无法把握的青春吧。把读海子的诗，即使心痛不已，却能感同身受畅快淋漓地释放，于是更加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直熟悉这首诗，却没想到作者是海子。直到再读原诗，才惊悟——“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对尘世该是有多么地冷漠与厌倦，才只想着隐遁世间，漠然生活。而自己的悲伤多么肤浅，与生死的沉痛相比，任何情绪都无力而虚假。

没有最深的绝望，就没有动人的篇章。站在地狱，才能仰望天堂。如果语言是他的天赋，那么对死亡的执念是否也是天赐的惩罚，也许，这两样根本就是一体的，这是诗人的宿命，还是他的宿命？“目击众神死亡的原野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这样神启示的灵悟意味，让人深陷其中，绝望却又甘之如饴地沉浸。“沉浸于冬天，倾心于死亡。”这是对他一生最直接的写照。“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是绝望的质问，也是了悟的自重，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可海子只是壮美，绝非颓废，那是对他的侮辱。他是以梦为马的诗人，他有他的人格理想和诗歌理想，他是极端的浪漫主义者。他说，“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和物质的短暂情人”，物质于他而言，是一闪而过不值得留恋的外在，而远方却是他一生的向往。只是，现实是枷锁，没有物质的锁钥，谈何挣脱与自由。他明白他的失败，他只是将诗意付诸于生活，他尚且清醒，“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毕竟，在诗歌的王国里，他是自己的国王！

流光过境，千般流转，对生命我们只能尽顺付与无尽的忍爱，而海子，他顺着诗性的指引，毅然决然地走向天堂。25年，对世人来说，何其短暂的生命，于他而言，已是太过漫长的桎梏。何必用世俗的眼光议论他，说什么对孤母的残忍，说什么英年早逝着实可惜，这些妄断，又何尝不是对他的残忍。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经年之后，或许能或许不能寻到各自的幸福，却感激，曾经的日子，有人能给以慰藉，让你在孤单的日子里不孤独，能安然于心灵的道路循序渐进，不再诚惶诚恐。而海子，“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他是他诗歌王国里永恒的太阳，以其独有的光芒闪耀着。

这光芒照亮了多少人的灵魂？！

而我又多想给你安慰，只是你又屑于谁给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