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口的爱(中篇小说连载2)(当初不知那是爱,如今伊人在天堂)
说不出口的爱
——当初不知那是爱,如今伊人在天堂
2
夏季很短,似乎只有十几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雨丝丝缕缕的编织着让我莫名难耐的寂寞。我一个人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沐雨而行,雨把我的肩膀打湿了,我也不觉得。雨水顺着我的发梢缓缓滑下。朦朦若薄纱的细雨,无声无息的把七彩绚丽的街市整个地罩了下来,朦胧中反而多了几分诱人的魅力。
我忽然变得烦闷起来,心就像被雨水淋湿、只留下残梗的田野那样抑郁寂寥。在渐渐变暗的雨幕里,我像疯子像穷凶恶极的逃犯,在如广袤如大荒漠般死寂的街市上,朝着一个没有明确目标的方向肆意狂奔。
我气喘如牛地跑回学校时,雨下得正大。教室里很暗,尽管所有的日光灯都亮着。我颓然坐下,好像刚刚历经了一场亡命奔逃,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似的,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教室里人并不多,大半都不在。但幽灵和那位同桌还在,她们离我很近。
我懒洋洋的对着她们说:“没回家呀?”
幽灵抬头望我,眼睛里满是迷惑和不解。我自己也感到迷惑,又忙补充道:“你呀,怎么没回家?”她这才化解了眼中的化学成分,很优美的用手向后理了一下柔发,笑着说:“下这么大的雨,怎么回家呀?”
第一次和她交谈,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和恐慌。她的话让我很高兴也很吃惊。我故作憨状的傻笑着说:“是呀,是呀,这雨下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她无声地给了我一个笑的面容,表示赞成。
那位同桌也不甘寂寞和冷落,瞎掺和说:“喂,你去哪儿了?怎么也没回家?”
我对她的多嘴极度不满,信口反问:“是呀,我怎么没回家呢?”
幽灵捂着嘴哧哧地笑起来。那声音好像正在燃烧的导火索。那位同桌用鄙夷的目光瞪着我,摆出痛打落水狗的架子,鄙夷的说:“你瞧瞧你那样子,衣服都湿透了,冷不冷?跟条——”把我吓了一跳,后面的东西没“跟”出来。我敢肯定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心悬在了喉咙眼上,希望她不要让我在幽灵面前太过于尴尬。她终于翻着卫生球般的白眼说出了下方:“落汤鸡似的!”
我忽然觉得鼻腔痒痒的,似有几只小蚂蚁在爬。一个脆亮响大的喷嚏脱鼻而出,直冲她飞去。这也算是我对她口上积德,没把我唤作“落水狗”而是“落汤鸡”的深深“谢意”和无限“感激”。幽灵那边导火索燃烧的声音更大了。
“你……她怒目对我,眼睛鼓得像青蛙,眼珠子瞪得如同急欲脱膛而出的炮弹。听着她急促而又粗重的呼吸声,我感觉得到她在胸中极力地压制着翻滚灼人的岩浆的爆发。
我暗暗感到好笑,但又不想马上把自己的真实面目露出来,又说:“我……我感冒了!对不起!啊……啊嚏……”
我的绝妙表演简直滑稽透顶了。从不苟于言笑的幽灵竟笑得连腰也直不起了。她的这个样子美极了!双颊上红红的云霞在轻轻飞舞,额角鬓发在翼翼扇动,哧哧如燃烧的导火索般的笑声,显出毫不矫揉造作的烂漫纯情。
那位同桌愤怒之至,欲习古人之潇洒状抚袖而去。我高兴得直要鼓掌欢送她的离去。可是,我高兴的还太早了点儿。她嫌自己作孽不够,竟生拉死拖要把幽灵也带去。我心愤愤然而未敢言,巴望着幽灵不要听从她的。
果如所愿,幽灵并没有随她马上离去。见那位同桌离开两步远的时候,她拿书卷成筒,伸长手臂,在我的桌面上敲打了一下,说:“嗨,能借给我本书看看吗?”
“借书?”我惊诧于这个在小说中屡见不鲜的谈话理由,但又立刻现出“文痞”的神态,指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资料说:“随便选吧!”
“呵呵——”她浅浅的淡淡的笑道:“你可真会开玩笑!我说的是书是课外书,就像小说啦诗歌啦散文啦什么的。懂了么?”她说罢,摆出信心十足的样子,准备让我给她拿书。
我佯装似懂非懂,茫然地朝她点头示意自己懂了。书嘛,我这儿多的就是书。怕的只是她看不懂、吃不透、消化不动。再看看那位同桌“阴谋”未能得逞的痛苦想,不由地又暗暗使坏。索性让她在一边儿多晾会儿吧。大不了再赏她一个响大的喷嚏。
我扯闲卖关子似的说:“你喜欢谁的散文谁的诗歌谁的小说?”
“我只看书不看人!”
幽灵一语惊人!言词掷地有声,铿锵作响;声音石破天惊,惊乱飞鸿!吓了我一大跳!
“余光中的散文集之一。”我抛出砖块样的“余光中”,掷在她面前。接着又撂出一本通俗小说,“啃不动余光中,就尝尝这个吧!”
她把“余光中”拿在手中,拎拎份量,忽忽拉拉乱翻了一通,然后又捡起那本通俗小说忽忽拉拉一通乱翻。之后,双手推回:“没别的了么?”
我诧异!这哪是在借书,分明在找茬儿刁难我。高雅的你啃不动,通俗的你偏又不尝。我还能再拿个“琼瑶”“席绢”给你吗?可这种东西我是从不看的,让我去哪拿给你呢?
那们同桌不计前嫌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呀是想拜读你的大作。崇拜你的很哟!”
我故作谦虚,迟迟疑疑不肯立刻把书拿出来。真个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书早被我攥在了手中,嘴上还在说:“哎呀,我那点儿东西呀,丢死人了!写的简直……简直没法让人看。”
那位同桌似乎比幽灵还急,出言不凡道:“磨蹭什么呀。赶紧拿出来算了!”我怕她再出言不凡,再吓我一跳,忙将书递给了幽灵。
幽灵用兰花似的纤纤玉指接过书,神秘地笑着望我,说:“我挺佩服你的。”
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一句,让我激动兼高兴不已。我默默地掂量着别人的“崇拜”和幽灵的“佩服”究竟孰轻孰重,轻轻地遐想着她看书时的种种神情。
今天她的笑特多。她又笑着说:“我带你走看看,明天还你。”
“不用不用!送给你得了。”我自以为很绅士地指着自己,“这儿还多着呢!”
她盈盈一笑,恍如烂漫原野遍铺璀璨的山花。我犹如置身于一个幽幻的梦境,失去了心跳和呼吸。她幽灵般的身影就像天空的浏览般,只是一瞬间便消逝了。我这才觉察到——冷,衣服果然湿透了。
“啊——嚏——”
我真的感冒了。
窗外的雨幕早望不到了,四下里黑乎乎的一片,只零星地闪烁着几颗星星般的路灯,在很远的地方。沙沙的细雨击打在窗玻璃上,发出这般单调无味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