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未灭，在于你我之间

“小和尚，人生究竟有多长？” 

我生在寺庙，长在寺庙，从不出门外，却被师父等人当作愚钝的小和尚，我没有名字，所有寺里的人都称我为小和尚。

那天，我在菩萨像前守灯，烛光依旧在风中摇曳着，今日却比他日要更亮一些。

“小和尚，小和尚，你在么？”

有一个声音问向我，我却不知那声音从何处来。

“小和尚，我叫烛，你看，我就是这个蜡烛。”那飘渺的声音有传入我的耳中。

我不敢与她言语，生怕与鬼扯牵绊。

却在这时，烛光中出现了一位少女，穿着白色的袍子，红色的钩边。袍子便如那蜡烛的云烟一般。

她唇瓣微张，眼神里有隐约的忧伤：“小和尚，人生究竟有多长？”

我心里默念佛经，终于敢与她言语：“在于日夜之间。”

烛似乎有些失落，只听她道：“小和尚，你把这个蜡烛灭了吧，不然我永远都要留在这个世间了。”

“杀生即是罪，我不灭。”我故作镇定地回答她。

“小和尚……”

那日，我心中结了一节，叫烛。

第二日，我依旧守着烛，让她不要自寻死路。

每日都有稀食淡饭，而我每日都会分一些给烛。

那天，她又问：“小和尚，人生究竟有多长？”

我回答道：“在于茶饭之间。”

那忧伤的眼神又再次闪现，我想，她要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小和尚，灭了我吧，我厌了这世间了。”烛又道。

“不灭。”她再如何说，我也不灭。

我每天都守着烛，但有一天却被师弟折断了，烛上的火却还在烧，我拿红带子绑住了裂口。只见烛又出来了，她一脸抱怨：“真是的，小和尚你也不管管他，我的衣服都缺了一角了。”

我笑笑：“不用管他，我只要你一直留在这里不灭。”

烛问：“小和尚，人生究竟又多长？”

我依旧回答道：“在于呼吸之间。”

又是那种眼神，悲伤，又失望。

好几年过去了。

每日，她都不停地问着我，直到寺庙被烧。

那场大火来来回回烧了三天三夜，仍不停歇。烧火的军队，在路上呐喊着，我抱着蜡烛连夜逃离，终于找到了一处隐秘的草丛里，天很黑。

“小和尚，人生究竟又多长？”烛又问。

还是这个问题，我却真的不知她所要的答案了。

望着她的眼神，我好像读着什么。也就是刹那间，我忽然明白了，人生可以在死前结束，也可以在死后延续。

“人生……在于你我之间。”我直视她的双眼。

烛笑了，似乎一直在等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小和尚，小和尚，我可以灭了吗？”

既不能天涯与共，那便生死相许。

“灭吧。”

烛化为一片片星光，落入地下。

军官的长矛刺入我身体里，我却一片释然。

烛还在等我，等我在阴间找她。

（情自哑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