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 | 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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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声轻柔的哀叹，和一个女孩儿阵阵抽泣的回音，昏暗的世界渐渐分裂成一条条优美的弧线，再交织凝聚成一个彩色的漩涡，艾莉缓缓睁开眼睛，从此不再眩晕。
一支红砖做成的烟囱从漩涡里生出，艾莉从未见过，但认出它和梦境中一模一样。她害怕火焰，可从烟囱中弥漫出来的烟味里，她闻到了母亲的味道。
她遮住难受的眼睛，朝烟囱里爬去，被熏得几乎无法呼吸。
“快回去吧，孩子，这里没有三只小猪，只有大灰狼！”在那深不见底的尽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可她看到尽头深处，有几点闪闪发光的星星，暖暖地映在她的脸颊上，那是熟悉的感觉，那是充满希望的感觉，于是她没有理会烟囱的劝告，完全地闭上眼，跳了下去。
她不记得第三只小猪建造的烟囱有这么长，长到让她有余力在这坠落中感到难过。
有一个满嘴尖牙的雪怪，每向她吹一口气，她蜷缩的身体就缩小一些。
她的肚子上长了一张奇怪的大嘴，往外喷吐出许多面包与糖果，她想留住它们，却抓住了空气。
她渐渐不能动了，连她害怕的嘴巴也凝固了，她如何努力，也发不出半点儿声音，她快要窒息了，没人能听到她心里的呼唤。
当她挣扎着破壳而出时，眼前是慈祥的鸭妈妈，周围是她许多可爱的哥哥姐姐们，大家正好奇地看着她。
“妈妈，她可真丑呀！”小鸭子们指着艾莉，捧腹大笑。
“哼，等我长大了，你们就知道我是美丽的天鹅了！” 艾莉不服气。
小鸭子们笑得更开心了，只有鸭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孩子，无论你是不是天鹅，你都是我可爱的孩子。”
小鸭子们经常望着天空中翩翩飞舞的天鹅，与她一样，向往着那片洁白天使的世界。她看了看自己的兄弟姐妹，想象着它们以后崇拜的目光，还有那些赞美的语言。她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被仰望的天鹅。她时常沾沾自喜，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偷偷地发笑。
这一片湖泊已经是第二次融化了，在经历了无数的嘲笑与捉弄后，艾莉看着水中的倒影，却没能发现自己的羽毛可以融化在雪花中。她期盼了无数个夜晚，那只清秀的天鹅，最终也没能低下头对她绽放出垂青的目光。
反倒是她的兄弟姐妹们，它们长得越来越大，足足高了艾莉好几个头，它们的脖子变得修长美丽，弯下头勾勒出一条轻柔的弧线，它们在一场大雪中，扑腾着洁白得大翅膀，和那群天鹅一起飞走了。
她看着中水矮小丑陋的自己，哭得湖面泛起一阵阵波纹，那只俊美的天鹅，再也没有对她回眸的理由了。
“孩子，你也有你的美丽啊，美丽并不是天鹅的专属，相信自己，你也很美丽呢！”鸭妈妈安慰她
“不，我一点儿也不美丽！” 艾莉愤怒地说。
“可是......只有你才是我真正的孩子呀，无论你是什么模样，你都是我最美丽的孩子......” 鸭妈妈流下眼泪。
“明明不是这样的......难道故事里是骗人的......” 艾莉感到很委屈。
“我很遗憾，孩子，故事是真的......只是我们这里呀，想当天鹅的鸭子太多了，不过呢，如果没有我们鸭子的话，天鹅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 鸭妈妈把她抱紧。
“那为什么鸭子偏偏是我，为什么不是它们！”艾莉发狂起来，她甩开鸭妈妈的翅膀，想起曾经忍受了那么多的心酸，那些美丽的天堂之梦一个个在湖面里被她搅碎。
“我不要你做我妈妈！都怪你！”她对着鸭妈妈大吼。
任凭鸭妈妈如何呼唤，艾莉头也不回地钻入湖底，她要把自己溺死，摆脱这难堪的一生。
在绝望中，一股股上升的气泡附着在她身上，她看到了湖底那个红色烟囱，于是朝它游去。
“回去吧，趁你还能做个好孩子，要听妈妈的话啊！”烟囱里传来老烟囱阵阵衰老的咳嗽。
她不顾劝阻，朝那混着黑烟的污水源头寻去。
在那抹黑色烟熏的泥潭里，她看到了一双苍白的手，指甲上原本艳丽的红涂，已褪成少许褐色的斑点，垂着的指尖被烟雾熏得焦黄。而那个把脸埋在腐朽木桌上的女人，随着一阵阵颤抖，她金色卷发的底下，滴落一串串泪泽，原本活泼的发丝渐渐变得枯萎，成一丛荒芜的野草。
艾莉很害怕，她将那副骇人的景象打散，当浓烟隐去，烟囱的底部又有了新的入口。仿佛是新的希望，她又看到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她擦了擦被浓烟蛰痛的眼睛，又是一阵新的眩晕。
在烟囱另一端的尽头，她爬出了黑色的淤泥，浮出水面时，她手里正抓着一节莲藕，原来是莲藕救了她。
她在湖边将自己洗干净，发现自己成了一个美丽的农家姑娘，高兴之余，将那只莲藕也洗干净了。
这时，莲藕说话了。“谢谢你，姑娘，我终于能看清你的脸了，天呐，你真好看！”
艾莉亲吻了莲藕，她的唇将这只莲藕染成了发烫的粉红色。
在与莲藕的玩耍中，她知道这片土地上有一个王国，而王国里面的王子整日郁郁寡欢，他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王后。
莲藕说，王子得了一种奇怪的病，那就是他未来的王后头上，必须戴着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朵，不然他将会一辈子不开心。
尽管国王已经下令，让全世界的年轻姑娘带着各种花朵前来进宫求见。可无论是高贵的公主，还是农夫的女儿，王子依然没有心动过一次。
王子只是说，玫瑰花不够艳丽，薰衣草不够芬芳，牡丹花不够温柔......
艾莉点了点头，踏上了寻花的旅途。
一路上，她与莲藕有说有笑，直到她找到了一朵全世界最美丽的花。
那是一朵郁金香，每片花瓣都是不同的颜色，比玫瑰还要艳丽，比薰衣草还要香甜，比牡丹花还要柔软。
“好看吗？” 她把那朵郁金香戴在头顶上，转头问向莲藕
“我发誓，我找不到世界上任何词语来形容，因为......因为你的美丽胜过世界上的一切！亲爱的，我好像......”莲藕盯着她的脸入神了很久很久。
“王子一定会喜欢的，到时候他就会露出你这样的表情，然后爱上我！嘿嘿嘿......” 艾莉打断它说到一半的话。
“希望会吧......”莲藕沉默下来。
面见王子的日子到了，莲藕将艾莉打扮成自己认为最美丽的样子。
可那位英俊的王子，甚至都没正眼瞧过艾莉，他只是撇了一眼艾莉头上的花，表情不屑。
“不行不行，不够协调，那么多种颜色看着可真奇怪。下一个......”王子摆摆手。
艾莉僵硬地走出了王宫，她不明白，她不甘心......
她开始疯狂地寻找下一朵全世界最美丽的花，然后戴着充满期待地走进王宫，再失望而归。
就这样，她的美丽一朵接着一朵被否定，她的心一颗接着一颗碎掉......
艾莉与莲藕的交谈越来越少了，她的眼睛不再清澈，她变得急躁，整日在花丛中比较着一朵又一朵的花，她已失去那双识别美丽的眼睛，迷失在讨好王子的执念中。
有时，就算莲藕一句小心翼翼的关怀，都会被艾莉厌恶地咒骂。她一定要找到那朵世界上最美丽的花，任何人也不能阻止她。
“亲爱的艾莉，我......我知道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在哪里......”莲藕不忍见她不断消瘦。
“快、快告诉我！” 艾莉连忙摇晃着莲藕。
“你把我埋进土里，就能长出世界上最美丽的花，至少我是这么认为......”莲藕流着泪说，“可这样，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莲藕正期待着艾莉温柔的道别，只见艾莉已经帮它挖好了坟墓。
不过，当艾莉举起莲藕时，她还是亲吻了它“谢谢你，我最好的朋友。”
“也许这样就足够了吧......再见了艾莉，这是我心脏的模样。”莲藕笑了。
在莲藕的坟墓上，真的长出一朵巨大的莲花，纯洁得没有沾染上一点儿泥土。艾莉摘了下来，顶在头上，感觉有些重。艾莉戴着那朵莲花，再次打起精神走进王宫。
“你可真特别呀。”王子惊呆了，那朵莲花确实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朵，心动中还透着一丝忧伤，王子高兴地流出了眼泪。“美丽的姑娘，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吗？”
艾莉看着王子真诚的眼睛，那里有朵莲花的倒影，她终于做到了。
“我愿意。”艾莉点点头
随着艾莉的那声回答，她头顶上的莲花渐渐湿润，在艾莉的头顶上下起了雨，迅速枯萎。
随着那朵莲花的凋谢，王子眼神里的光亮也渐渐黯淡，他觉得自己被艾莉戏弄了，于是下令将艾莉处死。
艾莉在王宫里躲避士兵，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用红砖砌成的烟囱，她钻了进去，消失在烟雾当中。
身下柴堆燃烧的火焰化作一只魔鬼，正不断地追赶着她，火焰魔鬼向她吹出一口浓浓的烟雾，她剧烈地咳嗽，呛到眼泪都冒出来了，她的意识一点一点地模糊，她快要晕倒了。
“孩子，不要怕，勇敢地面对它，上面没有生路，快回头啊！”这时老烟囱又开口。
艾莉没有听他的，她在烟雾中看到烟囱上方一闪一闪的星星，她爬呀爬，终于摆脱了那只火焰魔鬼。
当艾莉的四周变得空旷时，脚下的老烟囱已经消失不见，她正站在一座又高又瘦的塔顶上，身边是漂浮着的蓝色云雾，弥漫在幽静的夜空里。
她望向周围，全是一座又一座耸立在云端的高塔，每座塔上都站立着一位姑娘，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天空中有一轮好看的弯月亮。
“嗨，朋友，你好啊！”
艾莉东张西望，发现声音从相邻的一座塔上传来。
“你好，我们这是在哪里啊？”艾莉看见那座塔上活泼的姑娘很是可爱。
“我们是望着月亮的公主，我叫艾米丽。”艾米丽说。
“你是说，我们是公主？我也是一位公主？”艾莉非常激动。
“对呀，只有我们公主才会住在高塔上哦。”艾米丽自豪地回道。
从此，艾莉跟艾米丽成了一对要好的朋友，她们无话不谈。
据艾米丽说，月亮上住着一位高贵的月亮王子，他时常孤独地仰望着太阳，希望有朝一日一位公主会降临在他的月亮宫殿。不过，还没有一个公主能成功到达月亮上。
她们时常讨论那位月亮王子的美貌，想象月亮宫殿的景象。
“我要怎么才能到达月亮上呢？”艾莉问。
“不知道，不过，我才不会去月亮上呢！我们也是公主啊，凭什么那个骄傲的王子不下来，要我们上去找他呢，你说是吧？”艾米丽很不服气。
“那你为什么也要仰望着月亮呢？难道你不想嫁给月亮王子吗？”艾莉好奇地问。
“谁告诉你我要嫁给那个家伙啊，我只是在等天亮呀，夜晚太无聊了，而且又很漫长，怎么会有白天好玩嘛！” 艾丽米摇摇头，露出俏皮的笑容。
艾莉没有理会她，她们的友情这时出现了一点隔阂。
塔楼的公主们也并非全是孤独的，除了她们彼此以外，还有许多可爱的动物们在塔群之间翱翔，不少动物还和公主们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就像塔灵，每一座塔都有两只塔灵，它们是长着单个翅膀的小蛇，当它们肩并着肩一块儿飞翔时，会凑齐一对完美地翅膀。
艾米丽时常很忙，她的朋友太多了，除了她自己的塔灵，她还有天鹅、夜莺甚至是云。
当艾米丽被朋友们围绕着玩耍时，艾莉只是望着月亮发呆。
她觉得自己是所有塔楼公主里最痴情的那个，她一定是第一个成功到达月亮上的公主，月亮王子一定会很感动。她想象着月亮王子向她求婚的画面，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艾莉的塔灵已经看着她很久很久了，它们很担心艾莉的情感状况。
“孩子，你应该休息一下了，月亮就在那里，不会逃走的。”它们安慰艾莉。
“我睡不着，月亮好像刻在了我的眼睛里，我闭上眼，也能看到一条弯弯的光芒。”艾莉满脸忧愁。
两只塔灵很心疼艾莉，飞到她肩膀上，一左一右，打量着那轮月亮。
“也许，月亮王子并不需要公主陪伴，适合做他新娘的，只会是一位天使。” 左边的塔灵先开口。
“是啊孩子，你是一位公主，是我们高贵的公主，不需要仰望月亮，也有许多可爱的动物们仰望着你呀。”右边的塔灵也说。
艾莉低下头看去，那只一直望着她的夜莺害羞地躲进塔的另一侧，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可惜，它不是王子啊。”艾莉一声叹息。
“不一定哦亲爱的，其实你只要真心地吻过它，它就会变成一个王子呢。”塔灵感到有些为难。
两只塔灵又开始穿梭在艾莉的塔楼中，它们扑腾着翅膀来来回回，仿佛永远都不会感到疲倦。
艾莉问过塔灵，它们这样永不停歇的意义。
“这是我们塔灵的工作啊亲爱的，每一位塔楼上的公主，都拥有自己的两只塔灵，我们塔灵的工作是让每位公主的塔越来越高，一直高过月亮，到时候啊，你们就不会只喜欢月亮王子了，而是更高的太阳王子啦、星星王子啦什么的......” 塔灵们说
可艾莉实在是等不及了，她对月亮王子的思念好像一个魔咒，每一口呼吸都在这个魔咒中急促，她开始害怕......她知道，仰望月亮王子的公主可不止她一个。她也无法相信，她的塔楼能第一个铸到像月亮一样高。
她只能寄希望于那个缥缈的答案，天使。
“我要怎么做，才能成为天使？” 她问那两只塔灵。
“嗯......孩子，其实在我们眼里，就算是天使，也没有你美丽啊。”一只塔灵沉默半天才开口。
“你是说天使吗？天使呀，有天籁一般的嗓音，雪白色的皮肤，还有像风一样轻盈的身体呢。” 另一只塔灵也想要打消艾莉的念头。
艾莉沉默了，她虽然是一位公主，可也无法做到像天使一样的存在。
“亲爱的艾莉，别想着你那位王子了，在这里多有趣啊！”而塔的另一边，她的朋友艾米丽朝她喊道。
艾莉伤心地抬头望着月亮，流出了眼泪。
这时，一阵悠扬的歌声从艾莉的塔楼下传来，艾莉朝下面望去，是那只夜莺正在为她歌唱。
她擦了擦眼泪，伸出手，那只夜莺才落在她手背上。
“我高贵的公主，请不要伤心了，我可以一直唱歌给你听。”夜莺看向艾莉说。
“你爱我吗，夜莺？” 艾莉问
“我......我很爱很爱，我不忍心看到你哭泣，请不要再哭泣了，美丽的公主。”夜莺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可以把你的声音赐予我吗？求你了夜莺！”艾莉期待地看着夜莺。
夜莺没有说话，它看着公主还未干涸的泪痕，悲伤地说“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要吻我一下。”
艾莉点点头，吻在夜莺的脑袋上。
夜莺并没有变成王子，因为公主的吻里没有甜蜜。它失去了声音后，永远地盘旋在塔下，永远地沉默。
当艾莉在塔楼上吟唱时，吸引了一只路过的天鹅。
“天呐，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我甚至听到了一些哀伤......请原谅我，美丽的公主，我好像爱上了你。”天鹅惊叹地赞美着。
“美丽的天鹅，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把你羽毛的洁白赐予我吧。”艾莉看着一片雪白色羽毛的天鹅。
天鹅沉默了，可眼前的艾莉是它在一生的翱翔中，第一次爱上的公主啊，它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美丽。
“好吧，我答应你，我的公主，只是......你可否赐予我一个吻呢？”天鹅想了想还是说。
艾莉吻在它柔软的脖颈上，可天鹅并没有变成王子，她的吻里没有纯洁。白天鹅变成了一只黑色的丑鸭子，它从塔顶掉了下去。
看着雪白的皮肤，艾莉高兴地直跺脚，她试着跳了跳，却并不算轻盈。
她看着塔楼周围的云雾，想了一个办法，她将那些云雾一口一口吃到肚子里，她认为只要吃掉一整片云朵，她就能飘起来，飘到月亮上去。
她的肚子很胀，可是她还是不停地吃呀吃呀......
两只塔灵不忍心看她吃坏肚子，只好取下了各自的翅膀，对她说“拿去吧，孩子，飞去月亮上，完成你的梦想。”
艾莉的肩膀上插上塔灵的翅膀后，正想亲吻它们。
“不用了孩子，我们不想要你的任何回报，放心地去追逐你的月亮吧。“一只塔灵对艾莉说道。
另一只塔灵也说，“我们只属于塔楼，如果你注定要离开，那我们的翅膀也没有了意义，孩子，带着我们的希望去飞吧。”
艾莉迫不及待地朝着月亮飞去，她看到了月亮宫殿，她看到了王子。
“亲爱的公主，你简直像天使一样，我终于等到你的降临了，你愿意当我的新娘吗？”英俊的月亮王子看着第一位到达月亮的公主，他单膝跪地并且感动得流出了眼泪。
“我愿意。”艾莉连忙答应
随着月亮王子的孤单被艾莉解脱，天终于亮了，太阳升了起来。
这时袭来一股强风，艾米丽一头栽倒在月亮宫殿里。
“艾米丽！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艾莉看到艾米丽的出现很是惊讶。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现在太阳出来了，我被父亲召唤回家了啊，只是被月亮勾住了脚。” 艾米丽慵懒地指了指天上。
“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太阳公主？”月亮王子一看到艾米丽便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是的。”当艾米丽望向月亮王子时，被他绝美的脸庞惊艳得呆住了“天呐，你......好英俊......”
“太好了，我这一生都在仰望着太阳，来自太阳的美丽公主，你终于来了，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吗？” 月亮王子迫不及待地说道。
“我愿意啊。”艾米丽也爽快地答应下来。
“不！”艾莉对俩人大喊。
她捂着难堪又发烫的脸，从月亮上跳了下去。
她嗓子在哭喊中沙哑了；她的皮肤在空气中灼烧成红色；她的翅膀被眼泪淋湿，再也无法飞翔。
她回头看着渐渐远去的月亮宫殿，以及刺眼的阳光，不明白为何幸运不会降临在她身边，哪怕就一次，明明她也很努力很努力了呀。
为何，她不能生来就属于天空呢？
她好像是落在了一座塔楼，她仔细一看，身下的塔楼变成了那座老烟囱，正往外冒着黑烟。
她钻了进去，忍住身上的灼烧，向着不知是火苗还是星星的尽头爬去。
“快离开这儿，一切还来得及！”老烟囱又狠狠地咳了几声，急切地说
艾莉不甘心，她在烟雾的眩晕中拼命保持清醒，她狠下心来，向那几点隐约的光芒深处跳了下去。
“噗通”一声，艾莉掉在了一口大锅里，接着就被一个巨大的锅勺来回搅拌。
“这次是上好的材料，今天可真是幸运啊！”拿着锅勺的巫婆说。
“老婆婆，请问你是要吃了我吗？”艾莉害怕极了。
“每天都会从天上掉落追逐繁星的姑娘呢，我的工作呀，就是熬出你们身上有价值的东西，然后创造出一个个有趣的童话世界啊。”巫婆摇摇头。
“我身上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艾莉疑惑地看着巫婆房间里的各种镜子。
“等着瞧吧，你身上的价值可真多呀，真是个丰富的女孩儿呢。”巫婆笑了，又把锅底的柴火添加一些。
这口锅实在是太神奇了，火烧得越旺，锅里的汤越清凉，越清澈。艾莉感觉很舒适，她渐渐睡着了。
当艾莉醒来时，发现锅里漂浮着一团又一团奇怪的烟雾，它们好像有了生命，在互相说着悄悄话，有的在哭。
“太好了，全都熬出来了！” 巫婆显得很兴奋。
艾莉这时候浑身轻飘飘的，心里得到从未有过的平静，她只是本能地注视着它们，就觉得无比地喜悦，她再也感觉不到难过了，她觉得待在锅里是她一辈子中最幸福的时光。
巫婆将一个鲜艳的红苹果浸泡在一团嫉妒的烟雾里，那个苹果变成了发霉的毒苹果，接着被巫婆投到了一面叫白雪公主的镜子里。
巫婆又将一只可爱的狼宝宝闻了一下名为恐惧的烟雾，那只狼宝宝长成了一只凶恶的大灰狼，被巫婆一个抽打，跳进一面叫小红帽的镜子里。
巫婆还将一杯温暖的水放进那团叫孤独的烟雾，那杯水结成了尖锐的冰块，被巫婆吹进一面叫冰雪女王的镜子里。
巫婆......
“这些镜子我可以进去吗？”艾莉又看了巫婆房间里那些奇妙的镜子
“你呀，已经不是完整的了，所以已经无法进入到镜子里喽。”巫婆笑着摇摇头
“那我以后都要一辈子在锅里了吗？”艾莉的锅里此时又冒出一团叫遗憾的烟雾。
“这样不好吗？你看你现在多幸福啊！不过呢，我也可以把你做成镜子本身，每一面镜子里的结局都是幸福的哦，你愿意成为镜子吗？”巫婆不怀好意地看着艾莉。
艾莉不愿意永远地看着别人幸福的故事，当她这么想时，锅里又冒出许多团沉重的烟雾。
她趁巫婆不注意，将锅里所有的烟雾吞掉，她的身体不再轻盈，可同时，她又恢复了力气。
在她钻进某一面镜子时，身后却传来巫婆和蔼的声音：
“我曾经是个精灵，只是在熬锅时，被熏得又老又丑，那时我才明白呀，这个世界是先有的巫婆，后有的精灵，精灵是纯粹幸福的化身，但不够完整。
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世界吧，可爱的孩子。”
艾莉从镜子里跳出来时，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窖。
就在熟悉的红色烟囱旁边，有一个废弃的纺锤。
她将手放在纺锤上，轻轻一划......
她睡在地上，等待着王子的吻......
很久很久过去了，没有人过来，艾莉静静地躺在地窖里。
她不敢睁开眼，怕惊扰了拉开美梦的序章。
她的身体被烟雾包围，她流着眼泪，她很痛苦，可依然强忍着不肯睁开眼睛。
老烟囱只是在她耳边叹息，再也没有对她说过话。
她在恍惚中，终于想起了那支烟囱的模样......
那堆烧柴，是不断向绝望燃烧前进的烟头，那条烟囱，是一支红色的香烟，那是记忆中最后一支烟。
燃过的躯壳是一幕幕伤心的往事。
缭绕的烟雾勾勒成一段段美丽的童话。
苍白的灰烬尽是心脏的灼痕。
它被弹落在空中，衰老成随风而去的遗憾。
随着那支香烟的光芒熄灭，艾莉终于不再感受到难过，她的身体不再焦灼，而是阵阵清凉的海浪打在她身上。
她睁开眼，烟囱已经消失不见。
她发现自己在大海里，她的双腿化作鱼人的尾巴，而她头顶发着光的皇冠，比星星还亮。
她再也不用仰望着天空，只是痴痴地看着那艘轮船。
轮船上的王子，是她朝思暮想的模样。
她笑了，心想，哪怕为他化成泡沫也愿意......
当警察们抬着尸体从烧焦的房子里走出时，老杰克打听邻居的情况。
“真是奇怪，房子里的门并没有卡住，可她为什么要钻进烟囱里呢......”警官疑惑地说。
“警官先生，这是个可怜的女人，艾莉是个写童话故事的作家，在经历了几次不幸的婚姻后，才变得这么颓废，她本来已经戒烟好久了......”老杰克遗憾地摇摇头。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