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岂得长年少简友广场原创文字集

停电六时辰

2019-07-26  本文已影响27人  凉月妖怪

 如题,夏夜十点停电之后的六个时辰,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今年前半段的夏天来的诡异反常,不是阴雨绵绵就是云迷雾锁,街口小贩的西瓜也都因此滞销。昨日大暑,太阳用最猛烈的方式烘烤门前黑色的马路,原本凉爽宜人的巷口突然清风无处寻,滚烫的柏油马路亲吻着我990塑胶鞋底的同时炙烤着我疲惫的双足,我不得不提前结束煎熬的夜跑,夕阳从天空滑落山头释放黑暗的时候,我刚好回到小区前涂满油漆的电线杆下做拉伸,满脑子想的都是待会好好洗个澡然后享受一下这个夏天都还没吹过的空调凉风,即使汗水从我的脸上一直延伸到脚底,不过一想到夏夜的凉风,还是悄悄在嘴角挂上了微笑。

天意从来高难问,不眠夜的开端带着些夏日晚风的美好。


七月二十三日 二十一时五十六分

刚洗完澡的我在和阿火阔谈有关《头号玩家》的一些琐碎,并且夸下海口自己对上个世纪的青年流行文化驾轻就熟,当时空调的风儿呼呼地拍打着我潮湿的短发,这样的绵绵夏夜着实让我有些飘飘然以至于产生了“夏天真是美好啊”的错觉,在我准备去卫生间解决个人内部问题起身的那一刻,世界都黑了。

我摁亮了卡西欧时钟的夜光灯,是北京时间的九时五十六分以及不断跳动的秒数,笔记本的电池早些时候坏了,离开了直流电源的支撑,闪动了几下屏幕也埋入黑暗里,我的第一反应是家里的电路负荷运行熔断了保险丝,我拉开窗帘向着窗户外探望一番,十字路口的安全指示灯都已经熄灭了,绝望凝成一团黑雾遮住我的眼睛,区域性断电,我什么都看不清。

我摸黑关闭了家里大部分的电源开关,以防止之后电压不稳导致电子元器件被烧毁。和我聊天的她大概也是困了,简单地互道了晚安之后,再无动静。我坐在冷气逐渐流逝的房间地板上思索着如何熬过34度的夏夜,我把手机视为最后救命稻草,此时竟然传来了电量不足的“贴心”提示,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于是我在发了一条卖惨的朋友圈之后,自觉地打开了手机飞行模式,祈祷电力快点恢复。

 七月二十三日 二十三时四十分   

就算我在房门的缝隙处塞上了毛茸茸的浴巾,冷气还是没能留在密闭的房间里,我能感觉到空气正在变暖,地板也在悄悄升温。“蒸发吸热”——初中物理教科书上的简单原理在脑子里闪烁跳动,我冲到浴室,任由冰凉的自来水在我的皮肤上肆虐,冷静下来后,我满脑子都是对自己前几年强烈反对父亲砌浴缸的后悔。

我坐在窗口的瑜伽垫上,想到前几天在软件上看到的王阳明心法,此刻不正是打坐训练的好时机?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

一通忙活之后,我开始念念有词,这事要是叫旁人撞见,准会给我扣上个神婆的帽子,若是叫父母看见,也得送到第三人民医院好好教育一顿。水分蒸发开始带走我身体的热量,送来短暂的欢愉和漫长的贤者时间。我从怎么入睡这个问题一直担心到以后孩子到底叫啥名?

夜已深,最难熬的时间开始了。

 七月二十四日  一时十六分

困意夹着热浪织成密不透风的保鲜膜紧紧敷住躺在温热地板上妄想消解热量的我,郁闷之际窗前突然闪过两盏幽冥的绿灯,想来是总在后院偷食的一只白底黑毛的流浪猫,她的模样与断电后的黑暗协调极了,黑猫对着房间轻轻喵呜两声,我不知犯了什么神经,竟也应了几声,再看黑猫,她已经消失在粘稠的夜色之中,是我会错了意,也许她只是想要倾诉,我的回复反倒是多余,母猫的心也和女孩一样难以琢磨。

“我天生不合群。

一向话少,时而冷场。

有过被孤立,有过被诟病。

有过自我质疑,也有到过崩坏的边缘。

合也无味,孤也无味。

党同伐异,这是人性。

最终决意做个哑巴。

少戾气,不言语,从心过活。

亚里士多德说“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

我既做不上神灵,那当个野兽也好。“

因为我不曾读过什么书,只得套用一些别人著好的片段,虽然有些矫情,好在意思还算贴切。我既没有愁苦到足以成为一个诗人,也没有冷漠到可以做一个清醒的作家,不过我成为一个废物的潜质却毕露无遗。

说回断电这档子事,属实是倒霉,不过比起之前一个人遇见蠢事,这种大家一起承受的苦难要好的多,人就是自私的,自己遭罪还不够,非得拉上其他人一起来吃苦才能善罢甘休,明明自己受到的伤害也不会因此减少,心里倒是可以宽慰不少。这种想法有些荒诞,不过荒诞是人的呼唤与世界沉默的对峙,是人有限的理性与世界无限的非理性之间的冲突,是人的希望与使之失望的世界的分离。荒诞是人与世界的唯一联系。所以这些苦难我会承受,这些坏事不过是我长大必须喝的苦酒。

七月二十四日 三时四十七分

我短暂睡了一小会就醒了,也许是被什么噩梦惊醒,或者就是汗水把身体弄黏腻的缘故,不过这不是文章想要探讨的事情,我起身点亮手机想看一下具体的时间,发现电力格子已经见了红底,就算是打开飞行模式也没能阻止手机电量的流逝。早些时候让人痛苦不已的温度已经成了这一夜最平常的东西,我听到窗户下方一楼的草丛不断响起手机铃声,感到奇怪,遂打开手电,尽可能地想看清楼下——一个老汉躺在那儿,稀疏了头发的脑壳有点反光,脸上挂着不正常的高粱红,不断有人拨打他无人接听的手机,铃声一刻也没断过。

我猜是在后面的饭店喝多了酒,回家的路上踉跄摔倒却再也起不来,这会半夜三更也没个路人,因为断电的关系,楼下的电动门把我反锁在家,实在爱莫能助,不过我的心还未狠到眼睁睁看人被毒蚊子咬成猪头,于是灭了手电躺回地板,还好在中国社会看不见可以约等于没发生。

无非是一些尴尬不愿意面对的事情,通常我把它定义成没有发生,因为足够年轻,所以就有足够的空间去逃避和遗忘,我是个热爱记录的同时又是个失智的健忘症患者,当然不止是我,你的人生在别人看来也只是一出包裹在黑色幽默外衣下的人间悲剧。

拼命得到一些什么,再亲手摔碎,这不就是人最爱做的事情?

七月二十四日  五时零六分

天色破晓,初升的曙光撕碎了昨夜的黑暗,我猜东边的大海上此刻一定是仅次于夕阳最美好的时间,我的眼睛还没能适应光线,靠着摸索拿到了床头的空调遥控,我知道中间最大的按键就是命运的开关,连续按下几次也没个反应,电还没有到,太阳就先来了。

既然太阳来的这么早,我猜他或许是为了一个女人,我知道不该把世间万物都纳在儿女情长的小驿站里,但是我想不到其他理由能让太阳不知疲倦按时打卡50亿年,诺兰在《星际穿越》里说,宇宙最后的真相就是“爱”,如何理解这个爱,各位看官自有分辨,我二十出头毛头小子,难以探究其中奥妙。

我想起前天夜里看的《东邪西毒》,我从十八岁就开始看这部电影,来来回回二十余次,依旧难解王导深意,慕容燕还是慕容烟早就不重要了,情爱会癫狂你的自我,最后无非是世间又多了一位独孤求败,如果你读不懂这句话也没关系,这是我故意的,因为有人和我说过,写别人听不懂的话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会比梁朝伟更帅一点,但我知道肯定比不过三浦友和。如果要我重新喜欢一个姑娘,我会找一个看到她就想到你的那种,假设我是点着油灯也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我也要记住你的味道,“既然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留在她身边呢?”,你会这样问我对不对,可是人生哪有这么多答案,你这么好学,应该去读研究生的。

其实读不懂的文字没什么深意,有可能只是作者没睡醒,手机刚好又没电随意将脑子里的词汇糅合在一起的句子。

七月二十四日 七时三十分 

“必须得起床了”,我这样告诉自己。

天光大亮,我得投入到自己愚蠢的工作里了,在刷牙的时候我猛然记起抽屉有蓄满电的充电宝,看着手机上的红格子,我想给自己来两个不怎么痛的耳光,质问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想到,可是没做的事情就是没做,我决定给自己放上一首歌,新裤子的歌。

我公众号写的第一篇文章是关于《重庆森林》,吃早餐的时候我又拿出来读了一遍,发现了六个错字,五月一号的罐头过期了,在阿May心里我也过期了,母亲在一边抱怨着热水用煤气来煮十分麻烦,我没插嘴,暗自打算今天不喝可口的蜂蜜茶了,不过我对着碗里白色的水煮蛋许了一个愿,“我离开家的时候就快点来电”,我不想母亲一天都对着空气抱怨,厨房真的很热,我希望至少她有风扇可以吹。

微信读书又给我推荐了一些烂书,还好可以通过书评看出一些端倪,读书真的能改变世界?不,书不会变,这个世界自己会变的,人会变,但是无妨,习惯读书而已,杜诗韩笔愁来读,似倩麻姑痒处搔。

 七月二十四日 九时整

最先发现来电的是小弟,他说楼上的空调开始呼呼地吹着冷风。

突然觉得昨天夜里想的事情都是狗屁不通,不过想好的东西又不能像电脑一样执行删除的指令,既然不想把这些留在脑壳里,不如倾诉在白纸上也落得清静。我在脑子里琢磨,就算有无数愤慨,也要在文字里表现得温柔一点,可是“温柔”一词被使用过度就显得乏味,正如“我爱你”听多了就越发难以察觉到动人。温柔的人哪怕不用温柔形容,举手投足、字里行间,也处处都是温柔。我如果这个时候乘势说上几句“我是一个温柔的人”之类的话,在自己来看也是恶心至极。

写到这里我开始怀疑,我文字的意义,可是寻找意义又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喜欢就可以去做,用文字记录下现在,当你老了,回顾一生,就会发觉:什么时候出国读书、什么时候决定做第一份职业、何时选定了对象而恋爱、什么时候结婚,其实都是命运的巨变,只是当时站在三岔路口,眼见风云千樯,你作出抉择的那一日,在日记上,相当沉闷和平凡,当时还以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或者只是普通的一次断电。


 最 后

没有谁会认为自己写的东西是无聊的,我觉得目前来说还算是有趣,如果你看到这里大抵说明你也同意我的观点,如果你没有看到这里也没有关系,我今天依然祝你好运,但是如果你不读到底,你就会看不见我的祝福(笑),也许你直接跳到末尾来读,那你着实是一个机灵又幸运的人,不过我不喜欢你,因为喜欢我的人会读完。

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这只是一位少年在断电十二个小时里无关紧要的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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