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发小的故事之九
（9）
刘缸终于考上了师范学院美术系。
这时候我已经在艺术学院美术系念到大四了，也就是说已经到了毕业创作和毕业论文的最后冲刺阶段。
刘缸上了大学以后反而变得越来越不自信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绘画能力。从拥挤的地下室換到了宽敞的大教室，从低矮的小板凳变成了一个个正规的大画架儿，这一切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任何的喜悦，反倒使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陌生的不适应。离开了往日每天都围着他转的小伙伴儿们，他对同学们挑剔的目光也十分的畏惧......他的成绩变得极其不稳定。
有的时候糟的就像没画过画一样！
刘缸情绪低落的时候总是觉得同学们都比自己画的要好，这都是些来自全国各地的绘画精英。恐怕只有自己是走了门路才进来的吧？他非常惧怕同学们鄙夷的目光，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
他竟然变得越来越嗑巴了，这让他无法与同学们进行正常的交流。
他似乎在学校里变得越来越孤独！
往日里众星捧月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刘缸开始失眠了。这样一个曾经没心没肺的小伙子，好像渐渐地陷入了抑郁的深坑。幸亏丑哥及时的发现了这个苗头，他向刘缸的妈妈和他的后爹汇报这个情况……省里有关负责人进行了不引人注意的过问。
学校对刘缸的问题很重视，这个学生背景高深莫测。入学时有省内著名画家的陪护，同许多任课的美术系老师都打了招呼。更悬乎的是主管文教的副省长都不止一次地有意无意的过问过此事，说这是烈士留下的唯一的子女，根红苗正组织上要注意着重培养。刘缸的母亲这时又主持民主党派的具体工作，大专院校的著名教授们几乎半数以上都加入民主党派。大家经过多次调整协商后，建议刘缸转入建筑专业继续深造。
这一决定变成了刘缸成功发迹的分水嶺！
在建筑学院里刘缸发现自己竟然是画的最好的一个，而文化课方面也属上乘。课余时间男女同学都喜欢围绕在他的身边听他讲故事，中外名著自不必说，文革期间重机枪架在他的卧室里的经历硬是让女孩子们惊叫不已。休日、假期能够去刘缸家里如何玩耍的事情，已经成为同学们之间最时尚的话题。女同学们都异常地兴奋，男同学们也都是羡慕嫉妒又不敢恨。因为大家都喜欢和他做朋友。建筑学院同级生里几乎半数以上都是刘缸的追随者。
交朋友可是刘缸的绝活儿......！
刘缸家的地下室里开始经常性的举办周末舞会，虽然刘缸不曾掏过一分钱，可是在学校里这个家庭舞会却是最有人气的。得罪了他，你就会远远的离开女孩子们了。（嘿嘿）
男同学们都想尽办法到处去折腾钱，用来赞助刘缸家的周末舞会，因为刘缸从来没想过要用自己的钱去招待别人。舞会高潮的热烈程度也是由男同学的赞助多少而决定的，当然在金钱的筹备方面女同学就没有任何责任了……她们只需要装扮成花蝴蝶就算完活儿。
幸亏了当时的美术生外捞儿多，刘缸家里的晚会总是超圆满成功……名声也就越来越大了！
舞会已经超越了校园范围。社会人氏也纷纷加盟……
刘缸家里的奢华程度远远超过了女同学们的想像，对某些女孩儿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宫殿。
所以一到了周末、女孩子们都要围绕着刘缸的前后转悠来转悠去……期待着他的邀请。
刘缸现在讲起故事来是变得越来越流利了，几乎已经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曾经是个结巴。刘缸又恢复了一副自命不凡的公子哥状态，据说他已经脚踩着好几只船了。
整个一个远洋舰队的感觉。哈哈、弄得我挺眼红滴！
可是丑哥偷偷的向我透露，刘缸这小子仍然忘不了小梅姑娘。他只是在逢场做戏麻醉自己而已……刘缸甚至把恋爱日记都拿给丑哥看了。玛滴，居然对我未露出一点口风，这也太不够哥们儿意思了……我感到了赤裸祼的轻视！
“这小子、办得什么事儿呀？我得找他说说理去。”
丑哥他拦住了我……仔细想想可也是。
一个人如果有什么不想告诉你的事情，那就一定有其中的道理。在涉及到文学和思想领域里的探讨，刘缸似乎跟丑哥更谈得来，我仅仅是美术绘画和喝点儿地瓜酒而已。（嘿嘿）
刘缸已经半年多没来找过我了，我忙完了毕业创作和论文之后开始变得轻闲起来。我突然想找丑哥去喝两口儿，近半年来没有同哥们儿们聊天喝酒了。冷不丁想起来竟然满嘴直冒沫子，有些急不可耐了。（呵呵）
我直接蹬着自行车就去了公安局，丑哥刚刚见报了，成了省里表彰的十大先进青年......我得首先表示祝贺。
“王队长只身飞车击毙持枪歹徒”的新闻报道刊登在省报的头条上，副刊还做了专题采访的连续报道。丑哥成了省城里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
值得一提的是丑叔这个山东汉子，电视台本来计划好了，要搞一台“英雄父亲揭秘英雄童年”的电视访谈。没想到做前期准备工作的女记者一上门就碰了个大钉子，丑叔操着满口的山东方言一顿喜怒笑骂。把女记者搞得晕头转向，大意她是弄明白了。
黑老大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光荣的洁白历史可以炫耀。丑叔说早就后悔从小送他去精武馆了。小学开始他就逞强好胜常常把高年级学生打的头破血流，文革中更是让家里的大人跟着提心吊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时据说闹得就是更不像话了，可是已经管不住了。这孩子大了翅膀也硬了，当爹的干脆也打不动了。就等着眼睁睁地看着他进监狱了……可是这小子是傻人有傻福哇！不仅是混进了公安部门，还当了高级干部。
“唉！”
丑叔喝了一口地瓜酒感慨万千的说：
“是政府和公安局挽救了他！”
“如果放在外面，也就是一个喜欢打仗斗殴的臭流氓。”
那天丑叔虽然喝的多了一点，但是句句都是他的心里话。他把十几年的担忧和焦虑都喷了出来……说的最后竟然嚎啕大哭。
电视访谈节目也就流产了！
这事儿弄得丑哥好像心里倒是蛮痛快。丑哥跟我说：“这些话老爷子成天尽跟我瞎叨叨，我都听腻了。这回好了、一下子发泄出来我也就清静了……我知道老爷子是在担心我玩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丑哥笑呵呵的说：
“我已经跟老爷子交了底了，现在玩儿命咱也值了。”
“牺牲了都是烈士……！”
“呵呵”
丑哥还是那个丑哥，红起眼来还真的是不要命……这、也是性格。
我觉得他是真的是改不了了，如果改了的话我们上哪儿去找熟悉的丑哥哦？
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不过刘缸的现状却让人十分担忧，他一会儿兴奋地忘乎所以，似乎天下只有他是老大。一会儿又情绪极其低落，感觉处处都不如人。情绪低落的时候让人担心他会步入自己老爹的后尘，毕竟血管里流淌的是同样的血液。这一点也是丑哥最最担心的大事情，丑哥说：
“她妈妈关照过我……！”
...... ......
还算不错、刘缸转了学之后就洗心革面了，在建筑学院里他还确实干出了点名堂。
毕业后刘缸直接进了省建委办公室，没几天就一路升迁。还没等我评上讲师呢，刘缸已经是我党的高级干部了，城市规划的农业用地全部由他来负责审批。这可是一块衙门里的特有油水的风水宝地，每天请客送礼的人都排着队预约。刘缸现在不但不用蹭酒喝了，丑叔那里他也没少打理。听丑哥说：“老东西都发话了，说刘缸比我这个儿子还要有孝心……！”
“玛滴，老爷子已经开始喝洋酒了。”
“刘缸我们也见不着面儿，送礼的直接开着车就找上门儿来了……！”
丑哥说：这让他多少有点担心，刘缸这么抠门儿的人会倒腾出这么多名酒送过来？实在让人害怕！
“我得找他谈谈……！”
丑哥满腹心事的对我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丑哥是想让我出头约一下……嘿嘿
丑哥也变得滑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管，反正晚上得有酒喝......我跟丑哥说了；
“喝酒就喝地瓜酒......！”
丑哥一听就乐了。
“嗨呀，那是当然。正当防卫……！”
我们哥俩儿击掌成约。
老顽童讲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