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是一种情结
借着刚刚看完的《邪不压正》的热乎劲,我拾起了自己的侠客情怀,或者说,侠,几乎是每一个中国人的少年情结。
少年时代,看的最多的就是武侠小说,章回体的。看完了就天马行空地沉浸幻想:啊,有一天我也练成了“铁砂掌”,练成了“一阳指”,练成了“降龙十八掌”,身着斗篷,骑上快马,仗剑走天涯,不亦快哉!后来才慢慢知道,所谓绿林好汉,所谓劫富济贫,所谓替天行道,其实我那时所读的所理解的只是片面的侠义精神。中国的侠不像外国的“蜘蛛侠”、“超人”之类,个人英雄主义爆棚,而更重要的是和道义相连,个人的国家的民族的,都是侠客精神的体现。
还是说说《邪不压正》这部电影。改自小说《侠隐》。我觉得这名字好,有意味,但我没看过,只能说电影。
姜文的电影看过几部。这个男人敦实微胖,一脸络腮胡,眼角纹很深,嗓门粗哑,偶尔会扯起嘴角坏笑。他的电影台词多简短有力,就像夏天正午的阳光,直剌剌地粗暴地冲过来,让你猝不及防!稍稍反映迟钝,便听不懂话语里的意味,该笑的时候你不笑,该思考的时候你不思考,所以他的台词需要细细咂摸品味。
他的背景很寥廓,富有冲击力。其他电影看过细节记不太清,不说了。这部电影,选择了老北京的屋脊。因为成片成片的四合院,才有了一个连一个的屋脊。李天然一身雪白在落满雪的屋脊跳跃隐没,李天然一身礼服头戴礼帽在星光下阳光里的屋脊上飞,巧红一身碎花的或者暗花缎面的宽松大褂在屋脊上轻轻巧巧地挪移飘飞,甚至李天然骑着自行车在屋脊上自如而至……屋脊,是标志性背景。
他的正面人物展现着各种各样的性感。
李天然,长相俊朗,身材肌肉荷尔蒙爆发,时而俏皮,时而激昂,终究还是单纯天真。
巧红,起初是淡然的,浅浅地笑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突然出现的李天然。然而,看似娴静的女人却要放大脚,在凉台上每次骑自行车一个小时,汗水打湿了头发,脖颈上的汗水在夕阳下闪着金色的诱人的光芒。再然后就是扎起高高的马尾,骑上摩托,飞驰电掣去救人,这是个性之美,看似矛盾,却冲击力最强,对于李天然这样的楞头小伙不得不说很有杀伤力。
凤仪,无疑是公认的性感。眉眼之间,举手投足,都风情万种。但我觉得她最性感的还是在她的靠山朱潜龙当众掌掴她一巴掌之后,强压屈辱,然后重重反击四巴掌的时候,更在于从容穿越身着和服在城楼摇旗呐喊欢迎皇军入城的女人,纵身跳下城楼砸死一个在城楼门口的石狮子上耀武扬威拍照的日本兵的时候。她本可以不死,继续用她的美色苟且活着,可姜文赋予她的是一种悲剧式的性感表达。
亨德勒,爱子之切,舍生取义,是一种性感。
蓝青峰,大仁大义,懂得取舍,是一种性感。
……
他的反面人物,我觉得多少有些搞笑,不合逻辑。在此不说。
再说“侠”。其实李天然回国单纯地以复仇为目的,倒不能称之为“侠”。只是当他经历了风情万种的凤仪的勾引,经历了端庄温柔的巧红的疼爱,经历了蓝青峰的“欺骗”,失去最后一个“爸爸”,经历了巧红的拒绝忍受孤独之后他才能真正成长为“侠”。
我认为这里面最大的侠是蓝青峰。他两个儿子一个被军阀杀害,一个被日本人杀害,皇帝军阀和蒋介石都救不了国,于是十五年磨一剑,选了一个好苗子,设了一个需要几方周旋的局,杀了朋友为了更大的胜利,舍弃养子为了更圆满的目标,被禁闭,被封死在砖房,被吊打被拔光了牙齿,最后一句“你也该有自己的儿子了”,我想那是一种可以舍弃一切的厚望。
巧红是侠,最后婉拒“小鲜肉”的挽留表白,毅然决然踏上自己的路,在屋脊之间消失于远方,侠,不苟且于儿女情长。
凤仪是侠,虽然风尘,但也是非分明、敢爱敢恨,拿的起放得下,最终以死正名。
蓝家保姆,其貌不扬,但也不卑不亢,面对入侵者飞身反击,原来也是隐藏的侠女。
那些人力车夫,行走在大街小巷,闻风而动,不惜性命,隐侠也……
我想,侠客总是走在最辽阔的背景下出场,总是在生死关头在国仇家恨之间无所畏惧愤而反击,总是以最性感的方式行走于江湖,再隐没于江湖。
姜文,有着人生阅历的地地道道的中国男人,既有江湖匪气又有江湖侠气亦正亦邪的男人,才能呈现出有血有肉个性丰满的人物,才能拥有中国文化里被隐藏的那些深入灵魂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