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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叫凯文的猫

2015-10-10  本文已影响856人  安彦衡
一只叫凯文的猫

凯文走过第四个街口,转角处,刚迈出右脚,它就由一黑白相间的流浪猫,变成个穿白衫黑裤的男人。当他再次迈出右脚的时候,转角处的橱窗里映出他的影子,在第四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凯文第一次看到幻化成人形的自己。真是个帅气的男孩子,凯文想,她是不是就喜欢这样的,好像她男友凯文,不过却多了几分灵气。所以凯文回头去看,看到第四街道婚纱店门口紫色白色的气球,一个小姑娘接过奶茶店小哥手里的奶茶,男生接过女朋友手里的提包,还有一对情侣在微暗处拥吻,三三两两购物结束的少女,一个戴金链子的胖子搂着涂抹粉底极厚的大胸大屁股的女人走进一家连锁酒店,一家装修精美的饭店前,两三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男人,两三个黑色礼服,身材曼妙的女人,谄笑。那个像极了凯文的男人在哪?凯文回头,细细的端量着橱窗里的自己,伸出爪子去摸,却发现自己怎么使用的力道感觉不对,他看到自己分成的五个手指,吓了一跳,它瞪大眼睛看橱窗里的人,同时,橱窗里的影子也瞪大眼睛看他。原来,像极了凯文的人就是凯文。

然而凯文很淡定,面对这种非自然的现象,凯文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心跳,不让自己像电视剧里的白痴一样咬自己的手。这没有什么不可想象,就像人类不会想到一只猫会像人类一样思考,会自己哼哼几首情歌,还会点文学。因为自己刚刚看到一颗流星,划过一个恒星前,就像相撞了一样,在那一刹那,凯文只是再次许了这个愿望,让我变成一个人多好,即使只有三个小时也好。然而现在愿望成真了,可是只有三个小时,它猜测,老天不能如此慷慨。三小时应该够了,当一只猫深入骨髓的愿望成真时,反而少了意料中的雀跃,因为它没有时间浪费在自己的心情上,它要用上帝给的特权去做自己以前不能做的事情。所以凯文只是照了照橱窗的自己,缕了缕头发,确认一下,而身体中细胞突变所带来的撕裂疼痛感就在告诉他这不可思议的真实感,不是做梦。

所以故事开始了,一只叫做凯文的猫,突破了大自然的常识,以一个人的身份,走在这人类主宰的繁华街道上。可是我们的主人公凯文之前不叫凯文,叫什么它不愿透露,因为一只猫的自尊不允许它把自己土的掉渣的名字外传,虽然,熟悉的猫从不叫它凯文,而是用以前的名字找它打闹,滚草地,晒太阳,一起卖萌向小区的人讨食物。然而它却笃定这个名字,因为它暗恋的五号楼十二层从东边数第四个窗户的女主人,她的男友就叫凯文,所以它就叫凯文。

可是流浪猫凯文也只是暗恋,毕竟它无力改变自己的出身,它爱得多么热烈,黑夜里自己用猫抓在草地上写多少情诗,它爹还是在四年前用个酷似猫王的舞步,一曲动人的猫歌打动了它娘萌芽的春心。然后顺理成章的,一只黑色的流浪公猫和一直白色的家养母猫在野地里野合。他爹继续流浪,但也算有良心,走之前给它起了个土的掉渣的名字,显然,猫界不在乎名字的影响力。他娘的主人想必刻薄,看到白猫生个黑白相间的怪胎,就把它扔到了北大附近。不知这是不是凯文的境遇,它在北大听了四年的文学,躲在穿学士服的毕业生后面偷了个影,参加毕业典礼,在毕业晚宴上偷喝了两口洋酒,醉的猫步都走不稳,也就算毕业了。毕业的凯文不用找工作,毕竟它只是一只流浪猫而已,继续流浪就好,所以它流浪到这个小区,爱上了这个小区五号楼十二层从东边数第四个窗户的女主人。

凯文还不太适应人类的身体,它感觉自己的脊椎压着胯骨,胯骨压着腿骨,他还未尝试过这种感觉,就像几个月大的孩子初学走路一样。可是凯文总算是一只猫,他很快的掌握住平衡。当一个人的感觉果真和猫不同。它可以平视人类,以另一种视角与人类平齐,它看到不同的世界。以前的仰角把人类的身材压扁,而现在无所谓身材,它可以平视人类的眼睛,它看到猫界不曾有的空洞和黑暗,所有人行色匆匆,疲惫而规律。一阵风吹来,夹带着凯文的同情。

凯文微微摇晃的走到一家咖啡店,在第三个窗口看到了第四个窗口的女人。她坐在对着窗户的长桌旁。突然,它的心比变成人的时候跳动的更加剧烈,胃里的胃酸也跟着翻滚,有种紧张的想吐的感觉,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我不必在三个小时内走到五号楼的十二层去见她,凯文心想,她就在我面前,上帝是仁慈的,对一只不曾作恶的猫来说。他在窗口愣了十分钟,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窗子那边的女人,以一个人的骄傲,她很美,不是吗?猫仰视看她,她很美,凯文俯视地看她。从额头看到鼻尖,从鼻尖看到嘴唇,从嘴唇看到锁骨。她就更美了。她修长的手指捏着银色的勺子,在搅动着咖啡,凯文的心也如同那杯咖啡一样,慢慢晕开,慢慢旋转,牛奶加多了,糖也加多了。她的心思不知在哪了,凯文无法走近的心想着凯文可以猜测的故事,心思很重、凯文就像怪物一样看了她那么久,以一个骄傲的姿态,她却没有看到他。

凯文知道她分手了, 一只叫扶摇的麻雀告诉凯文的,在两天前。扶摇是凯文给这只流浪鸟取得名字“扶摇直上九万里”,这样形容一只麻雀难免有嘲笑的感觉,而扶摇是个文盲,它被这句诗的气势折服了,被一个北大毕业的猫折服了,它答应凯文,给它报告五号楼十二层从东边数第四个窗户的女主人的动态,这对一只鸟,很容易。

凯文就这样背对着匆忙喧闹的第四街道,以一个人的骄傲视角愣愣地看了她十分钟,凯文掐的很准,在他发现自己不再是只猫的时候,它看了一座购物广场大屏幕的时间,现在是8:01还有两个小时二十分钟。

凯文坐在她旁边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分钟,服务员拿来咖啡的单子,凯文的手很凉,因为身体的血液都匆匆忙忙的去给激烈跳动的心送去继续跳动下去的理由,所有的热量都集中在那拳头大小的地方。凯文用冰冷的手摸了摸裤子,有点囧态。

“她应该会请我喝一杯吧!”作为一个文艺的猫,他这样想:“文学作品里大多都这样写,这样我就可以高兴的和她谈两个小时的话,一定很愉快,不是吗?”

可是,凯文现在演的是玄幻色彩的故事,上帝没有派一只怪兽难为他就很可爱了。服务员看凯文一直看着旁边的姑娘,笑了笑,拿着单子捂着脸走了。凯文现在没有什么顾忌,虽然他自己往下编写的剧情没有实现,可是他可以这么近的看她,那么,这个故事不够通顺又怎样。

凯文侧着脸看她的侧脸,愣愣的。而街道对面霓虹的灯光通过玻璃的折射映在她的脸上,把所有的线条都打上。它不想多加叙述她的侧脸,凯文认为那是多余,真的想知道那幅画是什么样子的,那么就自己代入喜欢女生的侧脸吧!

她轻轻的抿了一口咖啡,杯子上留下了她咖啡渍的唇印。

“我们认识吗?”这是她的第一句,凯文瞬时感觉脸上发烧,然而心脏跳动的更快,手更凉,甚至凉的发冷,有点寒颤。人类真是个奇怪的动物,主修文学的凯文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他只有马上把头转向窗户,在影子中,第二次看到凯文。

“可是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有点像我前男友,只是你的眼睛比他好看。”

凯文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怎样接下去,可以让故事更完美一些,即使他知道怎么能幽默的把话题继续,他也做不到,上帝没赋予他说的出人语这种外语的特权,真是抠门,所有都做了,上帝还差这点优惠?可是他是一只能听懂人话的猫!还能闻到烟的气味。

凯文从窗户的影子看到旁边的姑娘点上一颗烟。

“吸烟不好”凯文想,伸手就直接掐灭了刚刚红起来的烟头,这个时候凯文好像很适应人类的身体,一点也不笨拙,而且突然的灼热的疼痛感让凯文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凯文只是嘶了一声,这是他在做人的三个小时里,唯一说出口的人话。

凯文以为她会生气,就光明正大的侧过头看她,她只是笑了笑,眼睛的弧度真好看。

“谢谢提醒,不应该在这里吸烟的,对不起。”这是她对凯文说的最后一句话,剩下的两个小时里,凯文只想安静的看着她。

一个猫是如何喜欢一个女人的,凯文不清楚,北大的文学课上没讲过一只猫爱上一个人的故事,想必自己大学修错了课程,选生物系好了。它怎样喜欢那个女孩子,是因为她那双红色的高跟鞋,还是因为她右脚脚踝处那颗小小的胎记,还是因为她紧实的小腿,还是因为自己抬头就能看到她棉裙下有粉红斑点充满了少女心思的小内裤...额,好像想偏了!

凯文就这样,坐在喜欢的姑娘的身旁,小心翼翼的看着姑娘映在窗户上的影子,就这样看着,看影子,偶尔会偷偷的侧过脸看她的侧脸,凯文闻到姑娘的发香,凯文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寂静中的节奏,一切都很安静,一切都很美好,她生活在她的世界里,现在的凯文生活在只有他和爱着的姑娘的世界里。

凯文掐算着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还有十分钟,还有五分钟,总要做一点什么吧!上帝给了你这么大的恩情,凯文。凯文在内心拼命的挣扎了三分钟,在倒数第二分钟,凯文下定了决心,在最后一分钟,凯文侧过脸,看着她,拍了她的肩膀,她侧过脸,四目相对,凯文以一种骄傲的姿势亲了她的嘴,她错手不及,从凯文的心跳频率来算,应该有十秒。

做了坏事的凯文拔腿就跑,按原路跑,还有十秒。

凯文跑过第四个街口,转角处,刚迈出右脚,它就由一个白衫黑裤的男人变成一个黑白相间的猫。

变回猫的凯文在第四街角呕吐着,胃酸都快吐出来了,人类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亲吻的味道这么恶心,人类还乐此不疲,不过心跳的感觉确实令人沉迷,把屎味都隐藏了。凯文算是见过世面的猫,可是毕竟是一只猫,猫可是不会喝猫屎咖啡的。

第二天,凯文的话很少,而扶摇还是被这个北大毕业的猫折服了,被它听不懂的道理折服了,凯文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这样一段:“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祈祷和她在一起,只要上帝肯恩予你三个小时,你就可以静静地坐在她身旁,静静的看着她,目光可以穿过人流,霓虹,繁杂的第四街道。我就这样看着她,像看了三十年,当我感到细胞撕裂无法承受时间的重量时,我就亲了她的嘴。这样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就好,不要用二十分钟的勇气去亲你喜欢的姑娘。”

扶摇可能永远不懂这句话,但它不是个笨鸟,它知道凯文喜欢五号楼十二层从东边数第四个窗户的女主人,但它也知道一只猫喜欢一个人是被常识所厌弃的,被别的猫所取笑的,流浪猫凯文不说,流浪的麻雀扶摇也不说,它可不是一个坏鸟!

初秋的阳光撒在凯文的身上,一切都这么安静,就像曾经有一个叫凯文的人静静地看了那个姑娘那么久那么久。有些喜欢,不必言语,也无需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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