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风恋歌(118)

秦小新每当看到韩小信为了能够早日得到鸽子而显出那种痴迷的神色时，心里就不禁戚戚然。

秦小新知道韩小信不是真的喜欢鸟类，不论乌鸦或是鸽子，都谈不上玩物丧志，而他仅把它们当成一种传递信息的交通工具来看待，并寄予一些希望在它们身上。假若他养的鸟儿百无一用的话，他根本不会有心情再养它们。若养之，最多也是杀吃解馋打牙祭的材料。再说韩小信养鸟仅只是幌子，而他真正的心愿是要与不辞而别的蝴蝶想门取得联系…他想的门路，就是借助鸟儿去完成他的心愿。可是，他所养的三只乌鸦，一只比一只无用，一只比一只不争气，甚至还与他唱反调儿对着干…这让他在众友面前很失面子;那些无用的乌鸦，该飞的不飞，让他很气憤，更让他懊丧，进而更让他郁郁寡欢，黯然神伤！

秦小新知道，韩小信对心目中蝴蝶的喜好己到了单相思的地步，或者叫暗恋。因为那蝴蝶与他分别后，还喜欢不喜欢他韩小信…这很难说。比如一堆火焰，离得远了，逐渐会感觉不到它的炽热。人的情感，也是会受环境的改变而波动，两者在一块时，虽没朝夕走行不离，但总是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经意间的眉来眼去或一投足一浅笑便会生出许多火热的激情…一旦异地分离，又长期不见面的话，其情感会悄悄降温，久而久之，某一方的心情就会趋于平淡，变凉趋冷，波澜不惊，静若止水。那蝴蝶对韩小信会不会是后一种情况，他秦小新无法感知。…若那蝴蝶对他韩小信就没那种情窦初开时的纯真情愫萌生的话…韩小信对她却仍念念不忘而至痴迷，那将是韩小信情感方面的悲哀！

秦小新将心比心，由韩小信的处境联想到自身，他坚信自己的状况要比韩小信略好那么一点点儿，最起码家乡的楚大风会对他保有衡久的思念和炽热的情感。因为，他总觉得楚大风与自己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从小两相无猜，认识的时间比较早，相处的时间又比较长，两人的情感也算得上根深蒂固…外界条件无论怎么变化也很难影响到他们之间相互思念的正常走势。…这也是他内心深感庆幸和引以为骄傲的。所以，他只在旷别后的思念上有着小小的忧心之外，他的整个思想情绪还是很平稳很乐观的。

就拿养鸟来说吧，秦小新心想，世上人那么有能耐，什么人间奇迹都可创造出来，但具体到某一个人，也有许多方面做不到位，欠缺的地方也很多…也就是说，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万能的人。人无完人，何况是鸟？哪种鸟是真正通灵的？恐怕现实中就根本找不到。所以，对任何鸟儿都不能求全责备，对微不足道的小鸟寄过多的厚望，思想本身就不健全。世间好多事儿，往往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到头来一腔心血都白搭的事多了去了。而韩小信养鸟，就有些过于想当然，也太一厢情愿了。最终弄成了事与愿违，因此他才沮丧，颓废，甚至一蹶不振了。

在秦小新看来，韩小信的所作所为，恰好就是一面镜子，可从他身上照到自己的不足;在喂鸟这一方面，如果不是韩小信半道上插上这么一扛子，由失败给自己敲以警钟的话，自己仍将会直迷不悟，一根筋在黑暗中摸索徘徊，一头撞到南山大石头上，撞昏迷过去了还不知拐弯儿变向改道…而自己在对鸟儿寄予厚望的狭小道路上也会犯同样的错误，一摸黑儿地走下去将输得更惨。

…单从这一深刻教训上，秦小新打心底里应感谢韩小信，韩小信才是敢吃螃蟹的第一个勇士和实验品，令人佩服，又值得痛惜！因为韩小信是驯鸟失败者。说心理话，秦小新也不想让韩小信心里落下阴影，但事实己形成了…他秦小新也无力回天…见好友有如此闷闷不乐的结局，也实在是痛心疾首，悔恨不已！

秦小新也想过更远的事儿。比方说，假若戒哥或是其它玩伴真给韩小信弄来了鸽子，怎么驯化？怎么让鸽子飞去又飞回？而最大的一条缺限就是他韩小信不知那蝴蝶在哪里？也就是不知道对方在哪个方位。一个不知道方位的人…妳如何去寻找？又让鸽子去如何送信？这就成了无解的老大难问题。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而这方面，自己的条件比韩小信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秦小新只知道故乡的名字和在故乡生活着的楚大风这么一点点儿抽象的概念，而故乡具体在哪儿楚大风又在哪儿，他也辩不明说不清…可怎么推行下一步的飞鸽传书或鸿雁传书？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水之源和无稽之谈。

秦小新每每想到这些，心里也有些释然。他也联想到或许距离就能产生美，也可加深思念的力度。…人家古人两情相悦，离别半辈子的情况都有，相逢时仍忠贞不渝…分离，有时还许是个好东西，可以检测出人心的持久程度。…这样不显山不露水又波澜不惊的状态，岂不是也很好么！

秦小新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后，反倒让心情开朗多了，也无形中走出了放鸟失败所造成的思想低谷。从此，他不再轻易而单纯地对鸟儿抱什么幻想了…他就静静地等待，等待无聊的时光快快流逝，等待冬去春又来，和风送暖花儿开…！

偶尔，韩小信还会到秦小新的住处来。一见秦小新少心缺肝地还在默默地问养他那一只鹌鹑，就半是喜半是忧地调侃道:"丫的秦小新，我精心着意喂过三只鸟鸦都不成个片儿…妳还能有这么个虔诚心态而兢兢业业地做这无用功干什么？能指靠得住么？"

"指靠不住！"秦小新平心静气地回答。

"指靠不住…那妳还喂它干什么？"韩小信又追问。

"玩的！"秦小新顺口答道。

韩小信上前左看右看，审视那鹌鹑，忽然说:"看妳把它都喂成小石磙了…一身的肉，比小鸡都肥胖了！小心有一天…我偷偷逮回去…一收拾，清炖飞禽吃！嗬嗬…！"

秦小新一激凌，猛地打了个寒颤，冷冷地说:"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韩小信木木地问。

"它也是一条鲜活的生灵呀！…何必忍心要杀生？"秦小新说出这话时，己带着哭腔儿，且眼里己淌出了难以觉察的泪水…。

      <未完…待续>

3月8晚雨于苏州玉出昆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