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不休的国度,还会有追风筝的人吗?
看完《追风筝的人》,没有预料中的那么感动,或许6、7年前去读这本书,会有得到更多情感上的满足。美裔阿富汗籍作家卡勒德·胡赛尼的处女作,据闻其中多少带了点“自传”式情节,而似乎为了“避嫌”,他又写了《灿烂千阳》,用女性视角试图摆脱人们对他作品“自传性”的怀疑。故事很好,没什么可说的。但想说说,故事背后的历史。
阿富汗,一个战火不休的国度。“战争”二字带来的政权更迭的影响,落在普通百姓身上,就是千千万万个追风筝的人,悲惨凄凉无处可逃的人生。
嗯,来浅略说说,阿富汗的历史。
伟大却微弱——独立的荣光
阿富汗地处欧亚大陆中心,从地缘政治而言是东西方强国拓展版图的必争之地,19世纪,沙俄进攻中亚,与此同时英国正把印度打造成海外最重要的殖民地。英国深感阿富汗被沙俄占领后,印度将受到极大的威胁,于是主动出击,发起第一次英国和阿富汗战争。
英国战败。但此结果对出战双方来说,都是好事。对英国而言,向沙俄表明了自身立场;对阿富汗而言,则是表现了自身实力,得到了几年休养生息的日子。
但19世纪中叶,沙俄攻取了乌兹别克斯坦的撒马尔罕——乌兹别克旧都&第二大城市、原丝绸之路中国与中东的货物交流地。由此看来,沙俄对阿富汗的征服似乎是近在咫尺。于是,英国和阿富汗进行了第二次战争,战争结果是阿富汗丧失外交权,沦为英国保护国、划分【杜兰线】——以此作为阿富汗和英属印度的分界线。此线现一部分领土,为巴基斯坦西北边境省领地,由此,埋下了之后民族冲突的祸根。
随后一战结束,时任阿曼努拉借英国受战争影响,国力疲软之际,决心争取民族独立。他一方面与当时苏联政府示好(苏维埃政权诞生之初需要良好的外部政局环境以作保卫),另一方面击败了英国出于对伊朗及印度政局稳定的忧虑而发起的再次进攻,迫使英国承认阿富汗独立。由此,阿富汗终于获得了国际社会认可的政权独立。
灿烂却短暂——不安的辉煌
阿曼努拉决心想建立一个强大的穆斯林国家,急功近利的他想趁俄国十月革命时出兵中亚拓展势力,毫无悬念地将激起南北两大强国的愤怒。英国先发制人,策动了阿富汗国内右翼保守宗教势力和部族武装冲突分子发起暴动叛乱,推翻了阿曼努拉政权。经过几个月的动荡,阿曼努拉政权的前国防大臣穆罕默德·纳第尔·沙阿(因与阿曼努拉产生分歧遭流放)镇压了叛乱,登上阿富汗王位。
纳第尔在统治期间积极主张并促进现代化改革,但改革受到伊斯兰极端保守势力的反对,且其制定的《新宪法》中涉及王室权力分配中也掀起了新旧王室的持续斗争。在纳第尔登基的第四年遭到暗杀身亡。其独子穆罕默德·查希尔沙继任为王。
查尔沙希善于调解阿富汗各部族之间的矛盾,在其统治期间,阿富汗没有发生武装冲突和区域分裂,维护了国家的完整统一,也为阿富汗的现代化改革提供了良好的发展土壤。这段由查尔沙希统治下的时期,相信是阿富汗非常难得平稳安乐的时期,也就是《追风筝的人》主人公得以享受其社会地位带来无限物欲和精神享受的时光。
然而,查尔沙希的堂兄穆罕默德·达乌德汗——时任首相,为亲苏派;而国王查尔沙希为亲美派。在冷战格局下,一方面是双方的外交政策政见不合,使阿富汗陷入国际舆论的泥沼;另一方面,达乌德汗的集权和独断专行使查尔沙希产生极大的不满,迫使达乌德汗辞去首相一职。
此时,苏联又像当初英国一样,策动达乌德汗在查尔沙希访问意大利时进行叛乱夺权,废除阿富汗君主立宪制,成立“阿富汗共和国”。
艰难且动荡——无限的凄凉
阿富汗在查尔沙希政权结束至2014年止的战争动乱,就是从苏联而起。在达乌德汗辞去首相一职后的两年,苏联在阿富汗主导成立了人民民主党,人民民主党内部又分为旗帜派和人民派,一如各种党权纠纷,这两个派别彼此又有着对立和纷争。
达乌德汗并不是苏联控制阿富汗的一个好傀儡。一场由人民民主党发起的叛乱——“四月革命”,推翻了达乌德汗政权,“阿富汗共和国”改为“阿富汗民主共和国”。而这场“四月革命”的导火索,则是人民民主党旗帜派的某思想领导被杀害,社会舆论一致认为是总统达乌德汗所为。无论中外,动乱的导火索总是何其相似。
达乌德汗倒台后,又经历了人民民主党旗帜派和人民派的内斗之争,最终左翼分子巴布拉克·卡尔迈勒上台,在其推进阿富汗俄国化时,遭到国内武装分子反对,于是他请求苏联进行增援镇压,从此便拉开了苏联—阿富汗长达10年的战争。
在1898年苏联撤离阿富汗后,阿富汗国内又经历了3年内战,建立了“阿富汗伊斯兰国”。好景不长,又一个3年后,塔利班来了。
塔利班,的大部分成员是阿富汗难民营伊斯兰学校的学生,这些阿富汗难民,很多都是苏联-阿富汗十年内战中逃难人们的孩子,其领袖穆罕默德·奥马尔,是阿富汗第二大省坎大哈普什图人。普什图人是阿富汗第一大民族和巴基斯坦第二大民族,主要分布在阿富汗南部、西部和巴基斯坦西北联邦直辖部落地区。这些地区,正是当初英国划分【杜兰线】所涉及的地区。
奥马尔欲将阿富汗复兴,在1995年发起“进军喀布尔”,迅速控制阿富汗近40%的地区......而随后,正如大家记忆中所知,以本拉登为首的基地组织以阿富汗为根据地进行恐怖袭击训练,2001年基地组织在美国进行恐怖袭击,奥马尔的塔利班政权拒绝引渡本拉登,阿富汗战争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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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世纪至今的阿富汗历史展开来看,地缘政治史,就是国家与国家间发展历史的闭环。
举个例子,达乌德汗之所以亲近苏联,一部分原因是当时阿富汗与巴基斯坦因【杜兰线】的历史遗留问题又发生了冲突——1949年,巴基斯坦境内的普什图人想建立独立国家,阿富汗支持,但巴基斯坦则对其进行武装镇压,两国关系迅速恶化,1950年后巴基斯坦对阿富汗实行禁运,切断了阿富汗通往印度洋的贸易生命线。为了阿富汗的生存发展,达乌德汗采取向苏联改善关系的政策,签订一系列贸易协议,并在很多国际政治问题上偏向苏联。
为什么苏联会和阿富汗改善关系,并且费尽心思筹谋成立人民民主党,策动政变?其中一个原因是,50年代末60年代,彼时中国正与苏联交恶,而与巴基斯坦逐渐亲密。苏联为了国际格局平衡,欲拉拢阿富汗成为其盟友,或者,成为社会主义国家阵营的一份子。
距离美国宣布军队撤离阿富汗已经过去3年了,不知道现在的阿富汗,还有没有风筝,还有没有卡勒德·胡赛尼故事中那些一个一个,追风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