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的彼岸花(22)
晚上从车站回来,躺在床上,刘陵辗转难眠。她的耳旁一直响着那句“不如,我们去领证吧。”,她不停地想记起万欣说那句话时的表情和语气。想着想着,她好像突然明白到那句话背后所有的意义都只是虚空。只是因为爱的麻痹,使得她并不在意这种虚空,而习惯了自欺欺人。
他跟我说过“我们结婚吧!”就说明他是爱过的,他是想和我走完这一生的。她时刻会想到这层意义,而忽略其他。
万欣去厦门之后,刘陵重新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起初有些不自然,不过渐渐就习惯了。生活总是充满了出人意料,遇上万欣以前,刘陵是不相信自己会像现在这样爱上某个人的,更不敢想象自己的恋人会是一个军人,并且为此而把自己改变。可是,很多自己世界中没有预演的事情,现在都陆陆续续发生了。也许,正是这些出人意料,才让平淡的生活增添了几分可供回忆的色彩吧。
说是重新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可是,有些事毕竟发生了,又怎能完全回得去呢?渐渐得,刘陵也变得比以前沉默了,那是当年万欣习惯的方式。
没有事的时候,她会一个人安静地趴在书桌前发呆,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不再莫名其妙地哭泣,不再任性地说一些没心没肺的话。
她开始喜欢在黑暗的空间里听手腕上的铜钱敲击键盘的声音,开始喜欢上了一些军旅电视节目,疯狂地迷恋《士兵突击》里面的许三多。看完《士兵突击》,她看《旗舰》、《DA师》、《突出重围》、《我的兄弟叫顺溜》,甚至还不时地看看央视的《海峡两岸》。
她有时也会跟旁人说:“我的男人也是个军人来着!”
而这时,旁人多半是泼冷水的:“知道,你男人是军人嘛。这世界上当兵的多了去了,都是你男人啊?”这其实也合情合理,冷眼旁观者又多少能体会坠入爱河的人心情。即使体会了,也不觉得有大兴趣,更不用谈共鸣了。
没过多久,万欣打了个电话给她:“喂,刘陵吗?我现在只有五分钟,后面还有一大群人等着用电话呢。你听我说,我写了封信给你,过几天你就能收到了。就这样吧。好想听一下你的声音,可惜现在没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那样任性了。好了,我挂了。”
从头到尾,刘陵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她不知道该抱怨谁,只好气急败坏地干跺脚,却有一种压抑的喜悦。
自从万欣离开后,刘陵的生活除了怀念并没有剩下多少东西。她没有期盼万欣能在短时间内与她见面,也没有刻意在生活中寻找积极的意义,甚至渐渐走向怠倦,懒散。日子平淡如一部黑白的无声电影,粗糙的画面从她眼前流过,却没有在她心里留下任何印记。每天只是起床、吃早餐、去教学楼上课、吃午饭喝水、午休、回教学楼上课、吃晚饭、看电视、上网、洗澡、上床睡觉,这样机械地咀嚼着一种枯燥。这种生活算不得是煎熬,只是一种淡淡的颓废。
可是,自从那个电话打来后,自从知道还有一封信会从远方飘来后,她的生活开始有了某种期待。对刘陵而言,生活本没有多少特别的意义与方向,只是因为内心生出的某种希望与信念,才使得它渐渐变得丰富,并在心中不断激起波澜。而那封生死未卜的信,则为她的生活指明了一个新的方向。
她开始很早就醒来,她开始会不时地走神,经常想起自己和万欣的点点滴滴。
她想到她和万欣曾到学校小山坡的树林里面,那里有一堵围成一个圈的比人高一点的墙,像个圆形水池,里面有几棵树,他们爬上去坐在上面聊天,发现墙的内壁写着“Ilove you .”那是他们的前辈留下的。她突然想到,原来相似的故事在别人的世界里早就发生过了,她们并都不是开创者,只是在沿袭某段历史。而现在,只剩她一个人,刘陵已经不敢再爬上那扇墙了,竟是连沿袭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想到自己扒在万欣身上用指甲剪剪他胡子的情景,因为万欣不时地走神,她竟不小心剪下他的一块肉来......
那些记忆,因为期盼那封信的到来而渐渐清晰起来,从而给那段黑白的无声电影涂上了动态的色彩,也添上了如痴如醉的配音。
之前,她的时间是一段固定的线,无论长短,总是这样平稳地走过,而现在它像坚韧的橡皮筋,被拉得很长,却很匆忙。她期待下课,一下课,她就往收发室跑,长时间地在一排邮筒面前徘徊等待,乐此不疲。她期待熄灯,期待入睡,期待早点一看到初升的太阳......她的内心不断地反复与时间抗争、妥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