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深情,男儿本色
——读岑参诗《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想到的
再读岑参的白雪歌依然是耳目一新,为之暗暗叫绝!诗的奇伟豪迈,悲壮瑰丽,引人入胜的风光描绘早己是人们称赞叹服的理由,诗中寄予的豪情壮志,冰雪中的热情和深情使我们读之而回味无穷,自然脱落的热泪似乎要把冰雪之天地刹那间融而化之。要读此诗读得通彻,我们了解一下诗人写作的之前和之后,从而很好地感受诗的悲壮和风骨,真正理解诗人。
岑参经过了早期仕途失意,一度出塞的苦闷思乡愁绪,塞外归京官微职小,颇不得意,之后过了两三年半官半隐的生活,他的情绪比较低沉,诗歌表现的情调也不是十分的高昂。
当他在天宝十三年,也就是公元754年,再度出塞,为安西、北庭节度使封常清僚属,这次出塞和第一次不一样,首先他经历了边塞征战生活的磨练,其次,这时的主帅封常清原是岑参在安西幕府任职时的同僚,诗人自觉受到了封的赏识和知遇,因此情绪比较开朗和昂扬。
我们从白雪歌中“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千古名句中可以感受到他的欣悦和内心的豁朗丰富。
他在《北庭西郊候封大夫受降回军献上》说:“何幸一书生,忽蒙国士知。侧身佐戎幕,敛衽事边陲。自逐定远侯,亦着短后衣。近来能走马,不弱并州儿。”从中我们是多么真切地看到一个仕子的拳拳之心和他胸中深藏的报效祖国的急切情怀,对于同僚的赏识和知遇之恩他又是多么感激,多么的感到幸福啊。
看到这里我不能不为之而落泪,边地的苦寒在一个壮志凌云的男儿心里又算做什么,他怀着极度的热情,高昂的有如边地战士冲杀战场的情绪,为我们留下了很多格调高昂,气势雄壮,能够激发我们奋勇昂扬的精神,从而给以我们心灵上巨大的鼓舞的好诗。
在《走马川行奉送出师西征》里,他通过边塞壮丽风光的描绘,有力地衬托了边防将士的英雄气概。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渲染了飞沙走石的自然环境,然而这样的困境丝毫住当不住战士们前进,也阻挡不了诗人和他们共命运同生死、一往无前的步伐;“将军金甲夜不逃,半夜军行戈相拔,风头如刀面如割。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水,幕中草檄砚水凝”等句,以写严寒来反衬将士们不畏严寒的顽强的战斗意志。有这样的战士,怎能不使敌人丧胆:“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
终篇豪情洋溢,令人振奋。字字行行我们能感受到边地的苦寒,但是始终不失豪迈雄壮。
二度出塞,岑参的思想上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失意,苦闷和郁郁寡欢。他像飞翔的雄鹰傲视着千难险阻,用心投入了茫茫的沙漠,无边的积雪,他倾注了满腔的热忱铺洒在冰雪的边疆。“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显而易见的豪情壮志洋溢在胸间,可以让我们感到思绪飞扬的快意和内心燃烧起来的激烈和奋动!
这时的他是热烈也是安定的,这时的他是流淌也是静止的。边塞的荒凉和寒冷,茫茫无极,没有晦暗的色彩,冷得坚硬,冷得刺骨而清醒,冰雪之洁白,旋飞场面之壮丽奇伟给我们展示了一个奇幻的世界,我们随它而起舞旋转,呼之欲出的豪放洒脱已经没有任何阻拦,汹涌如潮的大爱弥漫了整个天和地,白雪的坚贞和它的大美至纯就是诗人内心最真实的写照!这时再来提《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诗的涵盖我们是悉数心间,它的字字行行,我们就可以理解的通透而彻底。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风强势壮,出人意料地抖落出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样石破天惊的描雪写雪之句让我们措手不及,又无比惊讶,赞叹击节之余,耳目如洗,豁然一个奇丽之极的世界即在眼前。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寒。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实写细描,雪后奇寒我们感觉之深,可想而知。诗人没有惊叹,没有抱怨,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就是顺笔而出而已。
“瀚海栏杆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为着惜别已经做出了准备。“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和羌笛。”饮酒话别,自然之极。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边地就是这样的冷,该说的话就在诗行里,说是不必说,担心亦是没有必要,留的得留下,要行的还是得走。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惜别之情满溢诗行,含蓄俊拔让人回味无穷,雪上空留的马迹似乎可以带我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诗人深沉的爱和巨大的忍耐精神就是这样在平静的送别中显得伟岸而高大起来,友人走后他在风雪中久久伫立,目光之坚定和辽远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深广而恢弘的丰富内心世界里。
之后诗人东归,官场的失意,精神十分苦闷,心中充满了愤懑与辛酸,那个留在白雪歌里悲壮高昂的战士,似乎老了,也累了。所以白雪歌像一道屏障,鲜明地把诗人分放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那些如今读来依然使我们为之震撼感概的诗句像永恒要飘飞的白雪一样,会飘飞到现在,飘飞到未来,飘飞到更远更远……
合上书页,我似乎还在一个冰雪的世界里随雪花而飘舞,看着尘封了很久的带着古雅封面的岑诗放在案头,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做为从小生活在塞外古城的我来说,对雪的深情,对北地环境的切入肌肤的感受有种血浓于水的那种深刻的体味。
所以岑参的诗一直是我的钟爱,我喜欢他的边塞诗歌,诗行中留露出的大爱真纯,豪情壮志,始终像一个指引,流淌在我胸中的永远有一股男儿般的豪情,我固执地认为对自然的大爱,只有在辽阔的塞外才能感受的透彻而全面。读岑诗不需要注解,它所有的精髓就在我们北方儿女的血脉之中流淌。
小妹让我帮她写一篇对诗歌看法和见解的文章,或是对一首诗的鉴赏,或从某个角度谈谈我对诗歌的看法,我发愁了一个多星期,没用考虑就想到了岑参,不知该如何落笔,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终于写出了上面的文字。
再看时,雪飘洒而下,把个灰色的冬天的世界遮盖的洁白而晶莹,又一次想到了岑参,再一次因迷恋雪色,雪景,雪迹而泪湿眼眶。我也不能明白我为什么会如此,但是看到雪我还是深深地被感动着,被激励着,似乎要呼喊出什么,似乎需要寻求什么,又似乎想找到答案,问问我的根在哪里,我的家在哪里,我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就是从那遥远的雪的世界中落到了这奇怪的人间,进入了这个让我始终不能看透的小的天地中,跋涉,挣扎,我在倔强地要回我的贞静和冰心本身:
你听,我在喊
喊声震荡了黑暗的天和地
我看见了你的眼睛
我闻到了你的气息
风景全在你肆意展开的躯干里
你的心融进了洁白中
我化作了一片,一小片
一小片的雪花
和你相融相浸
无我,无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