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最后一顿火锅
文/锦瑟九十九原创
引
我往咕嘟冒着热气的火锅锅子里夹了一筷子碧绿鲜脆的上海青苗，不想顾亦然大手把桌子一拍怒道：“你T1M1D放什么青菜？老子要吃肉！”
与顾亦然声音同步的是他手里的陶瓷碗，那只碗被他砸在了地上，出乎意料地竟然只碎了一个小口，残缺的碗碰在桌腿上滴溜溜地转了个圈，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筷子上夹的上海青苗落在沸腾的锅子里，刚转了半圈，就被顾亦然这样子一声怒吼，惊得落入了火锅红汤里。
许是他拍桌子太用力的缘故，放在我面前的碗小小地跳起来了一下子，又稳稳地落回了原位，发出低微的嗡嗡声。
我爱的男人，竟然是这样子的德行！
1
我和顾亦然是玩游戏认识的，一开始是他先追我的，他说他爱我，这让初次玩游戏的我有点好奇，怎么网上有人这么直白，第一句话便是爱我。
我没理他，继续玩游戏，时间长了，我和他慢慢熟悉了起来，我们在网上谈了两年恋爱，后来奔现了，我们没有见光死，他见我的第一句话：“我早看见你了，可惜你到现在才看见我。”
我见到他道：“之前在人群里感觉是你，但是没想到还真是你！”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火车站外面，我路过成都和他见了一面，分开后他马上给我发信息说他喜欢我，他说我很漂亮，而我也觉得他高大帅气，如此我们成了正式的男女朋友。
再后面，为了在一个城市，大学毕业后，我辞掉了签约好的工作，来到了成都找他。
我在成都找到了工作，租了一个五十平米的小房子居住，每逢周末他会从新都赶过来和我见面，每次见面我都会变着法做好吃的，当然最简便的便是两个人一起涮火锅。
租住的屋子不大，厨房是开放式的，和客厅连在一起，客厅里有个窗户，冬天的时候太阳光刚好可以照进来，我在这里安放了一个小小的餐桌，冬日太阳出来的时候，坐在这里涮火锅，对我来说是一件超级快乐的事。
电磁炉的火力开到了最大值，电磁炉上的不锈钢平底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白气，随着红彤彤的火锅汤料上下翻滚，
一股鲜香麻辣的味道充满了这间不大的出租屋。
冬日的乐趣便在于在这样子的周末里，煮一锅鲜香麻辣的火锅，满足自己的味蕾，当然更幸福的是我的对面坐着我爱的男人顾亦然。
我往咕嘟冒着热气的火锅锅子里夹了一筷子上海青苗，正在我畅想下一秒青菜脆嫩鲜香的口感时，顾亦然大手把桌子一拍怒道：“你TMD放什么青菜？老子要吃肉！”
与顾亦然声音同步的是他手里的陶瓷碗，那只碗被他砸在了地上，出乎意料地竟然只碎了一个小口，残缺的碗碰在桌腿上滴溜溜地转了个圈，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筷子上夹的上海青苗落在沸腾的锅子里，刚转了半圈，就被顾亦然这样子一声怒吼，惊得落入了火锅红汤里。
我看着盛怒的顾亦然，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也看着我，眼里似乎有后悔刚才的举动，但是他没说话，和我的目光就这么一碰，便提起筷子自顾夹了一筷子羊肉去锅里涮了。
他看我时的眼里有一丝后悔的时候，我很希望他能够和我道歉，然而看着他继续自己涮肉吃，我就全然放弃了希望他和我道歉的想法。
我想，这次即便他和我道歉，我也不会再接受了。
我没有和他吵，我含着眼泪提起筷子夹起了落在红汤里的上海青苗送到了自己嘴里，烫的有些过火的上海青苗已然失去了脆嫩的口感，软塌塌得毫无鲜味，还带着一些说不出的咸味。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我们就这么沉默着吃完了这一次火锅。
这一次，一定是我最后一次和顾亦然一起吃饭！这辈子我与他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了！
2.
我低头涮菜，吃饭，顾亦然也低头，涮菜吃饭，我不说话，顾亦然也不说话，他可能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火了。
是的，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子对我了。
他对我凶也好，对我怒也好，过了都会求我，说最好的听的话，用最温柔的嗓音，将我对他的不满慢慢融化。
七月二十三号，在新都，他和他的一个女同事暧昧不明，他们的短信被我抓包，我去他公司见了那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知道的我存在后，朝着我们吐了一口口水。
我不知道是吐我还是吐他，那个女孩子走后，我和他闹，我说我要走，要离开这个城市，我说他骗了我，明明没有那么爱我，为什么总和我说爱我到海枯石烂。
他拉着我的胳膊不让我走，我胳膊被拉疼了，我从他手中挣脱，可能是挣扎得有点猛了，把他胳膊拧痛了，我脸上挨了狠狠的一下。
是的，他打了我一巴掌，我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这辈子我都是父母的宝，从来还没有人敢这样子对我，顾亦然他是第一个，我当时就坐地上哭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太爱他了，我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难受，难受到想要死。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爱他，难道仅仅是因为他说他会爱我一辈子不变心吗？
我不相信他会动手打我，他明明说过他没有我活不了的，他一定是气坏了吧。
顾亦然带着我去了医院，我的脸已经肿了起来，眼圈下一圈乌青，我故意作弄他，让他全程背着我，还不准坐电梯，五楼楼上楼下，都要他背着我拿药看医生。
顾亦然难得地有了好脾气，背着我上下楼看医生。
医生开了消肿活淤的药给我，说问题不大，不吃药也会好，吃药会好的快点。
其实这些都是皮外伤，心里的伤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如果顾亦然再一次打我，那我就和他分手，头也不回地分手。
九月二十号，顾亦然带朋友到我的出租屋来吃饭。
我提前起了个大早，买了许多肉菜水果，清洗干净做饭做菜。
饭桌上，顾亦然指着我做的鱼香肉丝道：“这个菜缺点醋，不好吃，你怎么这个菜都做不好吗？”
我夹了一筷子尝了尝，味道挺好，他的朋友说：“这菜挺好的，不用醋了，味道很不错的。”
顾亦然警告似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他朋友，接着夹起一筷子蒜薹道：“这个蒜薹太软了，硬一点口感会更好点，你这么大都不会做饭吗？”
看来顾亦然是把我当成他的煮饭婆了，我对他道：“可能是刚才着急，没炒好，我再拿去炒炒吧。”
他朋友看了顾亦然一眼道：“顾哥，不用了，让嫂子好好在这吃饭吧，都忙了大半天了。”
顾亦然看了我一眼，我开口道：“那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吧。”说完离开了餐桌。
我躲进厕所流眼泪，我从八岁开始，就学着做饭，我做的饭，吃过的邻居亲戚无不夸赞，然而到了顾亦然这里，就挑挑拣拣什么都不好了。
顾亦然前几天才和我说他要和我过一辈子，还说明年春天我们就去拍婚纱照，他一定是觉得有朋友在，想要点面子吧，算了还是不怪他了。
十月四号，国庆节第四天，顾亦然没有来陪我。
他五一的时候就答应陪我去植物园的，拖到现在也没有来。
他还和我说，我们以后结婚了，每一个节日他都会陪我出去玩，如今大概是因为我们结婚吧，他要在家里陪家人，没空陪我吧。
十月七号下午，他来了，说要陪我去植物园，还和我道了歉，说家里有事，前几天走不开，其实我知道，他前几天一直都在陪人打麻将，但是念在他依然记得我，我就假装不知道吧。
逛完植物园已经很晚了，我见那里有卖过桥米线的，想吃碗米线再回家。
顾亦然看了看我想吃米线的店，对我道：“你想吃米线？”
我点头道：“对啊，我去昆明吃过，现在看到了，忽然很想吃，你看他们写的是正宗云南过桥米线，我们一起吧？”
顾亦然看着菜单道：“十五块一碗？你确定要吃吗？”
我答道:"你不吃吗？“
他说：“我不吃，想吃你自己吃吧。”
米线上来了，我吃米线，顾亦然在旁边催我。
“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吃啊！”
“你能吃完吗？”
“你怎么还没吃完？”
……
我终于狼吞虎咽在十分钟内吃完了一碗滚烫的米线，至于味道，已全然不记得了。
顾亦然递给我一张纸巾黑着脸道：“快走吧。”
我知道，他不喜欢吃米线，他认为我也应该不喜欢吃，我应该顺着他的意思不吃这碗米线才对。
顾亦然是个大男人，他习惯了掌控别人所有的一切，于我，也是如此，他一边和我说着甜言蜜语，一边希望我做一个他身边听话的小女人。
3.
和顾亦然在一起，我流过很多次眼泪，然后一次又一次被顾亦然的甜言蜜语所打动，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了他。
我记得他说我爱哭，说我总是流眼泪。
我说我是爱你，所以我才会流泪啊，如果我不爱你了，我就再也不会流泪了，还有啊，我的眼泪是有限的，在你身上攒够了委屈和眼泪，我就要离开你了。
顾亦然对此不屑一顾，他觉得我是一个甜言蜜语就能哄好的女孩子，是啊，那时候我还太年轻，听不得甜言蜜语，几句话上来，我就信以为真了，以为顾亦然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子爱我如生命了。
电磁炉的火力自动变小了，这是电磁炉的开启使用火锅功能后的保护设计，一小时后会自动开始减小火力。
锅子里的红汤已经变少了，颜色也不如开始红亮了。
桌子上的青菜已经被我涮完了，羊肉卷也已经被顾亦然涮光了，他早已停下了筷子，而我还在继续在锅里打捞着可以吃的东西。
顾亦然吃饭很快，每次都在我之前，每次吃完他总会不停的催促我快点吃，不要浪费他的时间。
今日他难得地没有催促我快点吃，只是时不时地看我一眼。
我咽下最后一粒米，放下碗，平静地对他道：“你吃完了吗？吃完了请你离开这里吧，以后永远都不要再来了！”
他笑着看着我道：“生气了？不是吧？我是爱你的。”他边说边准备拥我入怀。
我一闪身，站了起来。
我指着门对他道：“请你马上，立即从我这里滚，带好你的东西，永远都不要来了。”
他见我面色铁青，知道自己大概闯祸了，拽着我的胳膊道：“好雪儿，我不是故意的……”
我甩掉他的手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行了吧？”
我进屋去收拾行李，他见我来真的，悻悻道：“好，我走，你不要走了。”
4.
我和顾亦然分手了，这顿火锅成了压断我对他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谁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吃完这顿火锅的，我只觉得自己的脖子硬硬的，小时候听妈妈说爸爸气极了她的时候，她脖子才会发硬，我想，我可能也是被气极了。
我一边强迫自己吃饭，一边做了无数次的假设，比如我继续和他在一起，我这一辈子将会面对什么样子的人生？
他打过我一次，那么就会有第二次；他在其他人面前奚落过我，他不尊重我的感受……
他对我许过许许多多诺言，说过很多很多爱我，其实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那些甜言蜜语，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而我信以为真的代价便是今后常常如此？
我是欠了他什么吗？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受这样子的委屈？
顾亦然，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和我过一辈子，事实是他真的就不爱我。
希望女孩子们能擦亮眼睛，人呢，这一辈子谁没有爱过几个人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