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一本厚重的书
家是一本厚重是书,需要你用深情来解读。
01
从开始有记忆的那时候起,家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爷爷奶奶在堂屋,父母在西屋,老奶奶和二爷在南屋。东面是街门楼,左侧是厨房,右面是牲口棚。
想比较现在的孩子们,自己的童年无疑是最快乐的。从不记得有作业,也不知道什么叫厌学,整天除了玩就是玩。随奶奶在老舅家住,随母亲在外公家住,是童年的主要记忆。
在老舅家和小表叔一起爬树摘杜梨,藏到草垛里闷几天,再拿出来的时候,酸酸甜甜的,想起来就流口水。在外公家和小舅摔纸包,拍火柴盒片,既上瘾又开心。
夏天特别炎热的时候,大人们在屋内或树荫下休息,我却喜欢一个人转悠。嚼几个小麦粒,制成“面筋”,涂在一根细长棍前端,这就是我逮知了的工具。
村外到处都是野生的小树林,哪棵树上什么位置有知了,我都能记得清楚。
有的知了爬的位置特低。我便把粘知了杆放在一边,蹑手蹑脚潜上前,两手一捂,一阵知知的叫声,心里就像抹了蜜。
母亲几次劝我中午不要出去,但我实在没有一点睡意。我也从未感到夏日中午的阳光有多毒,也可能现在的皮肤黑,就是那时候造成的。
一定是的。父母的皮肤不黑,兄妹四个,我的皮肤最黑。强烈日光照射会改变皮肤黑色素的分布,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从没有逃过学。爷爷说我六岁时,就哭着要上学,于是比八岁该上学的同伴小了两岁。到现在为止,我所有的同学都比我年龄大,若赶上延长退休,还要再工作十多年。
只有一次例外,上二年级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去学校。老师找到家里来把我带走,那时我是第一次感到特别丢人。
也可能自己从小脑子不灵光,邻家大妈经常说我晕乎乎的,不知道什么是苦恼。
我隐隐约约的知道,人家在说我傻。奶奶知道后很生气,找瞎先生给我算卦,坚信我是一个“吃公家饭”的人。
后来真的应验了,我是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上班后有了“购粮证”,成了名符其实的“公家人”。
晚饭后的街灯下,是那时最快乐的时光。好多小朋友玩捉迷藏,也不知道怕,多是藏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几乎没有输的时候。
玩嗨了,就忘了回家的时间,爷爷就出来找。尽管不情愿,还是知道听大人话,乖乖地回家。躺在堂屋的土炕上,在耳边一阵阵小伙伴的喊叫下,甜美地进入梦乡。
那时候的家,就是吃饭睡觉的地方。
02
上高中后开始住校。开始时每周回家一次,后来两周一次。
这个时候的家,是补给站。
每个星期天中午过后,母亲为我蒸一大锅白馒头。晾一段时间后,两个两个挤在一起使劲塞进书包。这是一周的主食。
再炒一铁锅白菜,控掉汤水,压到一个空罐头瓶里,用塑料布和细绳把瓶口扎紧。这是一周的下饭菜。
若有一周不回来,母亲总要想法让别人捎到学校去。我也经常为别人捎干粮。一个村在县城上学的没几个人,互相帮忙是很正常的。
别人的干粮,黄面团居多,也有夹杂白面的,我心里酸酸的。上高中期间,我没带过一次黄面馒头。
上大学期间,不用再带馒头了,我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可能是因为离家远了,有了些乡愁。
除了寒暑假外,每年的“五一节”和“国庆节”是必须回家的。那个时候,在学校很高兴,回家后更开心。
在学校时的课业,远没有上高中那样的紧张,60分万岁的话,实在没什么负担。但还是比较努力,目的是获得个“三好学生”,其实是为了“三好学生”后面的那五块钱奖金。
那时的五块钱,相当于当时工资的十分之一。
回家后的更开心,就是虚荣心在作怪。媒人开始络绎不绝地上门提亲。父亲牛气地坚持不是非农业户口不行,母亲也没有办法。
我的高中同学大多定了亲。我是因为家里条件差,没有像其他考上大学的同学一样,当上“陈世美”或“高家林”。
家里不断有人来串门,慢慢也有了村干部。母亲很开心,几个说得着的知心人,常常聊到很晚。
过年的时候,附近村考上学的几个,开始结伴拜年。在谁家赶上饭点,就弄个酒场。那几年土地承包,家里的时光已大不比往常那样凄凉。
父亲到过年的时候,经常准备许多肉菜,鱼是绝对不可少的。有一年寒假我回来得晚,进门时,临村的一个同学来家,正在用烧红的火钻,去烫猪头上的碎毛。那一股毛烧焦和烫猪皮的味道,是那样的馨香。
只要有同学来,没有不喝酒的。父亲经常不在家,因为初几这几天是双工资。母亲很热心,菜只嫌上得少,大家都尽欢而散。
每次开学的时候,都是带五十多块钱,主要是路费和书费。从家到学校有一趟直达火车,半价三块五,书费也就是十多块钱。平时的零花是偶尔买包烟,零食是不买的,那时还不知道怎么讨好女同学。
生活费不用考虑。学校每月发二十二块钱的饭票,根本用不完。要知道我上班后每月的生活费,才是十五块钱。
另外,当地行署每月每人补发两块钱现金。这个地区多是盐碱地,没有支柱工业,十分落后贫穷。本意是勒紧腰带办教育,当时却被我们用做每周买小酒的资费,若当政者知道后,不知做何感想。
钱不够时,就给父亲写信,父亲便寄来二十块钱。那时真没有想到父母的艰难,只是认为就该这样,不懂得感恩的心。
03
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不记得给家里交过钱,也没从家里拿过。知道周末回家看看,顺便买点东西。
一年后结了婚,父母给准备了一个小院,家的味道开始迁移。
终究在城里工作,婚后老家的新房没有派上多大用场。单位给分了间房,搭了一个做饭的小棚,学校有了一个家。
婚后一年有了孩子。一间房不方便看孩子,之后便住在岳父家,一住就是十多年。
这时,家的概念模糊了。老婆挂在嘴边的是,这是你家,那是我家。我也迷糊了,那个是我真正的家?
学校的那一间房,一共住了没有半年。实际上是一个多月,就是大女儿出生后的一个月。亲戚来看孩子的时候,也是在那里吃的饭,没有安排酒场。屋里没地方,在饭店安排太花钱。
但同事的贺喜还是安排了酒场,不过设在了岳父家。之后就一直在岳父家住。
客居的日子总是不安。那时没有早起的习惯,早上一般是岳父做早饭。几天下去,我也不好意思再睡懒觉,起来看能帮什么忙。多数是出去买油条,或者看锅搅搅,免得糊了锅。
吃饭的时候,大多不说话。大家谈论城里面的许多人情关系,我都不清楚,也听不明白。有时忍不住插句嘴,也是遭到抢白。后来干脆不说话,一个劲地吃饭。现在终于养成了吃饭快的习惯。
在岳父的指导下,我学会了擀面条,蒸馒头,包水饺,炒菜。现在的许多做饭习惯,都是那时候养成的。一个农村孩子,在短时间内就学会了厨房内的各种手艺,不能说不是一个很重要的生存手段。
我炒菜时喜欢放辣椒,岳父就唠叨让我少放点。那时思维幼稚,没有顾及岳父曾当过公安局长,有时会不耐烦地问“放几个”,这也许是后来产生矛盾的一个原因。
也和岳母争执过冬天衣服好洗还是夏天衣服好洗的问题。我认为冬天衣服好洗,因为大多是深色,洗衣机里转一转,小盆里搓搓领子就行了。
我本不是个仔细的人。比如晚上院子里的自行车要推到屋里去,总感觉推来推去很繁琐。一次推车时没操心,把沙发榜擦了一块,好是落了一顿埋怨。
院子里有棵石榴树,天冷了要用茅草包起来,否则就会被冻死。我包了几次都没有过关,最后还是被岳母示范了一遍。
北边院的石榴树,今年还结了好多石榴,现在还没有摘,平时打球的时候,高兴时就吃一个。没有做过冬天的防护,也没有冻死。
岳父家的院子很大,分东西两个院子,中间有个干垒墙分开。开始时东面地势低,于是不断的买土。土卸在街门口,我们便需要用挎篓往里面背。几年以后,东边小院的地势比西边院高了许多。
这时产生了一个问题,原来栽的树需要刨。土埋的深了,不得不努力去找树根。我干重活少,体力不是很好,第一棵树就没有挖到根部,只得从半空砍掉。槐木树很硬,几斧子也砍不了一块。
砍掉的树被堆成堆,成了我一生的作业。从西院东头挪到南头,又从南头挪到东头,又到东院,现在在我北面的家,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已从北面家搬出来两年多了,就是那些木头再坚韧,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估计也腐朽不堪了吧。
04
2000年的时候,在单位附近买了四分大的地皮。在弟弟的帮助下,盖了个两层小楼,连带配房,建了一个小院,开始了结婚12年后真正的独立生活。
有人说,婚姻里要有不可磨灭的爱情,要互相包容,要给彼此一些独立的空间。家,是抚慰你身心的那顿饭,是守候你回来的那盏灯,是放在你床头的那杯水。
可那些年年轻懵懂,不知道婚姻还需要经营,不知道家是一本厚重的书,需要用心来解读。
在单位担任个小职务,经常主动加班加点。早上5:50准时出现在大门口,晚上回家已是10点以后,很多时更因为应酬喝了酒,进门时不是疲惫不堪就是蒙头大睡,老婆一直说自己在住旅馆。
周六周日本该主动做些家务,来弥补家庭的亏欠,可却自作多情地在单位值班,说是督查初三补课,转眼就是7年。
只有自己知道,长期以来没有家的气氛,自己改不掉不愿回家的习惯,也失去了经营家庭的信心。
那段时间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大,在家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少。
直到后来工作变动到乡村中学,更是好几天不在家里吃饭。
孩子都不在家的时候,老婆也乐得清静,我不回来,她就在娘家吃饭。有时候,一个炒菜能放一个星期。
很少用心地做一顿饭。
后来听人说,做饭是婚姻的修行,爱情最好的模样应该就是一屋两人三餐四季。褪去一天的疲劳,两个人坐在暖暖的灯光下,桌子上是热气腾腾的饭菜,爱人在身边絮絮叨叨,全是家的味道,一切都如岁月静好一般的温暖。
这时,要了套电梯单元房,装修全部按老婆的意愿设计。家的氛围又建立起来,我不想错过这次修正错误的机会。
于是开始学习,只要进门首先就是做饭。饭锅饭碗没有洗,先洗。冬天天冷老婆怕冻手,我不怕。没事的时候包水饺。我剁肉切韭菜切姜卤花椒,老婆将剁好的肉过油,和面。调好馅后,老婆擀面皮,我包水饺,老婆总是夸我包的水饺馅多。
每天早上,无论谁先醒来,总是在电饭锅里堡上汤。起床后或者买油条或者摊鸡蛋煎饼,随便弄两个菜。切开一个咸鸭蛋,你一半,我一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听说孩子要来,老婆总是多买几个菜,而我则是在家里把一切准备好。泡个腐竹,炸个花生米,老婆回来买块猪肝和其他,再炒个菜,大家开开心心,其乐融融。
05
转眼五十多岁了,知道自己在变老。头发秃了两块,地方已支援不住中央,左腿关节长了骨刺,有时上楼都上不去。
老了的身体如同风化了的塑料壶,一碰就漏水,还不好修补,也没有修补的价值。
贾平凹说,五十岁以后的活法就是六个字:想开、看开、放开。级别工资还能不能高已不在意了,小心着不能让血压血脂升高;业绩突出不突出已无所谓了,注意着椎间盘不能突出。
人啊,说不清什么时候就挂在墙上了,还是不要有太多的执念,在复杂的世界里,做一个简单的人。
处事淡然,真实简单,生活才更丰盛,更平安。
生命无常,我们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发生什么,所以要珍惜现在的生活,珍惜身边的人。
随着父母的逝去,孩子的远离,这个时候,我对家这本书的解读,就是老公和老婆之间的陪伴。
陪伴,就是不管你需要不需要,我一直都在。一直到腿脚不能动了,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听不到了,一点一点地变老,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